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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mitted By huihui90
Words 497
Pages 2
第一章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的房间。 浅米色的房间,棕色的衣橱,DIY木地板,绿色格子窗廉,淡蓝色直线条床单,海豚图样枕头套,木黄色桌椅,以及一本白色的日记。 「我们不结婚,好吗?」 这是那本日记封面上唯一的一行字,用他最喜欢的紫色水性笔写的, 旁边还画了个小脚印,涂成黑色的小脚印。 1999年12月11号,我爱上了他。 其实,我跟他不常见面,我在高雄念书,而他在台中, 我们之间常有着大约200公里的距离隔开着,虽然200公里的距离很容易就可以缩短, 但因为他的一些....算症头吧!我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 他坐车会晕车,坐飞机会晕机,只有骑机车时比较正常点。 我的朋友都问我说 : 你这样不是太辛苦了吗? 是的!在他们看来我是很辛苦,我家住台北,我一个人到高雄念书, 我只能利用放假的时候坐长途车到台中找他,而他从来不曾主动找过我, 就因为他坐车会晕车,坐飞机会晕机。 他在高中的时候,父母亲离婚了,监护权由父亲取得,但也在同一年, 他父亲在工地里的23楼摔了下来,当场死亡。 他开始半工半读,也搬离原来房租较贵的住处,到了我家。 那一年,他才17岁。 他一个月付我妈4500元的房租,住在我家四楼那间有阳台的房间里,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是1997年,香港回归大陆的那一年, 他搬进来的第一天,刚好是我的生日,9月20号。 而我跟他的故事,也从那一天开始。 『喂!这里有个蛋糕给你吃!今天我生日!』我敲着他房门 「不!谢了!我不喜欢吃蛋糕!」他没开门 『这是我妈叫我拿给你的!你不吃也该开个门说话吧!』他怪没礼貌的 「不!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的房间!」他说着,一样没开门 『你..!』我有点火了『算了!不吃拉倒!』 我拿着蛋糕就往楼梯走去 「谢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我踩下楼梯的脚步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停止,心里燃起莫名之火, 『喔!是吗?那谢了!我不喜欢陌生人住在我家!』我开始受不了他的语气 「我叫林翰聪,双木林,翰海的翰,聪明的聪!这样就不是陌生人了吧!」他说 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那么理直气壮,顶得我是恼羞成怒了。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他问,一样问得那么理直气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走回他房门 「因为我不喜欢住陌生人家啊!」他说 我的天啊!这家伙哪来的啊?哪一族的原住民啊?他每天拿锉刀磨牙齿吗? 『那就别住啊!』我火真的大了! 「你是处女座的?」他问,似乎感觉不到我的火气都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讶异着 「因为你刚刚说你今天生日啊!9月20号,是处女座对吧!」 呃!?我突然发现我的智商变低了,一路被他压着打,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那怎样?你对处女座有什么意见吗?』 我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他说出他不喜欢处女座的话,我马上把蛋糕往他房门砸去。 「没啊!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 我手上的蛋糕差点走火,下巴差点垂到地板上。 『你说什么?』我贴进房门 「我说,生日快乐!!」他又说了一次 这次他的语气跟前面的语气大不相同,变得好轻,好温柔,我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 《馨慧啊!下来吃生日面线罗!》妈妈在楼下叫着 『喔!我马上下来!』我应着,拉高嗓子。 「你叫ㄒㄧㄣ ㄏㄨㄟ\啊?」他在房里问着,那该死的门还是没开, 『不行啊?』我火气还没消呢! 「哪个ㄒㄧㄣ?哪个ㄏㄨㄟ\ 啊?」他又问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拉倒!我不喜欢逼别人做他不想做的事!」他那该死的理直气壮的口气又出现了, 《馨慧啊!顺便叫林同学一起下来吃啊!》妈妈又在楼下喊着 『听到了吧!林同学,我妈叫你下去吃寿面啦!』我不耐烦的, 跟这家伙说话超过3分钟的话,可能会吐血。 「不!谢了!我不喜欢吃面线!」他又来了, 『哼!懒得理你了!不吃拉倒!』我往楼下走去 「谢啦!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他的声音又从房间里传来, 该死。真是该死。 他搬进我家的那天晚上,没有出过房门一步,所以我也没看到他,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生日过后第三天了。 《馨慧呀!林同学跟你同年喔!人家很乖的!》妈妈织着毛线衣, 《他一个人半工半读,在加油站打工,晚上还要去上课,你可要多学学人家!》 『学他?妈...你有没有发烧啊?』我不可置否的,还伸手摸摸妈妈的额头, 『他哪里乖啦?说话怪没礼貌的!!』 《那是你太恰了,收敛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妈妈说 『我太恰?不会吧!?我的温柔是中山女出名的...』 《的糟糕...》妈妈打断我的话,还帮我接下去, 《你自己说,弟弟他一年跟你说几句话?》妈妈开始训话了。 『那是他还小,脾气差,而且思想幼稚,当然跟我没话讲啊!』我强力反驳, 《是吗?那他跟你大表姐怎么那么好?》妈妈瞄了我一眼, 『那是大表姐受得了他啊!大表姐脾气好啊!』我摘了颗葡萄往嘴里塞, 《那不叫脾气好!那叫温柔!》妈妈又瞄了我一眼, 《之所以帮你换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有康乃馨的特质,温柔贤慧。》妈妈放下毛线球 《结果还是没什么路用!》她无奈的摇摇头, 『本来的名字还不错啊!是你自己要换的,我又没叫你换。』我又摘了颗葡萄 这时门被打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回来了,「伯母,我回来了!」 他边说边关上门,我看到他的书包上写着"开南商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哇!有葡萄耶!谁买的?]我弟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我面前这一串葡萄, 『我买的!要吃付钱!』我指着葡萄说,但我的余光却瞄向他,林翰聪。 我承认,我对他的第一印象真的很不好,如果只是说过话而没见过面来说的话。 但我现在更应该承认,我对他的印象彻底的改观。 他坐在门口旁的穿鞋椅上,慢条斯理的解开鞋带,很整齐的把鞋带"折"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人可以把鞋带折成那样,然后,他在书包里拿出一包面纸, 抽出一张来,开始擦鞋底边缘,再擦鞋面,那双鞋子看起来真的很亮丽。 然后他把折好的鞋带塞进鞋子里,在鞋面上吹了两口气, 摆进那个...........那个我现在才发现的新鞋架..?! 接下来更扯! 他坐回穿鞋椅,慢条斯理的把袜子脱下来,那是一条白色的袜子,没有任何花样, 就是全部白色的。我看不见任何一丝脏掉的地方。 他先拿起一只袜子,先把它拉撑,然后开始捏线,你一定不相信对不对? 但他真的捏出一条像是新买回家的袜子那种一样的线,袜子也很听话, 像是飞利浦之后,一片平坦一样。 然后他拿起另一只袜子,做出一样的事,看得我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他提起那两只被"整"过的袜子,转身往楼梯走去。 我真的对他彻底的改观,从来没看过男孩子这么龟毛的! 但这次的改观并没有改得好一点,因为他一样讨厌! 《阿聪啊!来吃葡萄啊!》妈妈对他说 「不!谢了!我不喜欢吃葡萄!」他的口气跟3天前完全一样。 他迳自往楼上走,在这同时,我跟他四目相接,那眼神像是... 像是.... 像是在对我说 : 「谢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姐,你发花疑啊?]我弟弟在我面前挥了两下手。 『赵家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瞪着他, 《女孩子家要温柔,才刚说过你就忘了!》我妈妈又瞄了我一眼, [妈,她如果会写温柔这两个字,明天太阳就不会出来了啦!]家伟说 『赵家伟,你皮痒吗?』我摘了颗葡萄,白了我弟一眼, [好男不跟女斗,我要去睡觉了!]我弟顺手拔了颗葡萄,转身往楼梯走去, 『我也要去睡觉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馨慧啊!拿葡萄上去请林同学吃啊!》妈妈说 『他刚刚不是说不喜欢吃吗?干嘛还要拿给他?』 《人家是客气!快拿上去!》妈妈也摘了颗葡萄 『你不知道上次我拿蛋糕给他,他有多没礼貌啊?』我跺着脚, 《那不叫没礼貌!那叫客气!快点拿上去!》 我不情愿的拿着葡萄,"我买的葡萄",不情愿的走到四楼, 『喂!林同学!我妈叫我拿葡萄给你吃!』我连门都不屑敲 「不!谢了!我不喜欢吃葡萄!」这该死的家伙一样没开门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葡萄是我买的!我也不想让你吃!』我拿着葡萄往楼梯走 「喔!那谢了!我不喜欢吃别人买的东西!」他一样那种惹人厌的口气, 『懒得跟你斗!我要去睡觉了!』我边下楼梯边说 「嗯!谢了!我念书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吵!」 他的声音从房里传来,还是那该死的口气! 我发誓,我赵馨慧这辈子如果还会拿东西给林翰聪吃的话, 那林翰聪一定拉肚子拉到脱肠! 『拉死他!拉死他!拉死他!』我提着葡萄回到房间,口中还拼命念着。 『拉死他!拉死他!拉死他!』 他虽然住在我家,但要见到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记得"葡萄事件"后大概过了两个多礼拜吧!我才见到他第二次, 那天我刚从补习班放学回家,回到家后才想起来妈妈跟着爸爸出差到香港去, 我得自己打点自己的晚餐问题,好死不死,妈妈给的伙食费在弟弟身上, 而他那双小时候没被妈妈打断的腿这下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晚上9点多,我身上只剩12块,晚餐还不知道在哪里.... 我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肚子饿得没办法看书,音乐听到想把音响砸烂, 嘴里咒骂着我弟,顺便啃着冰箱里那块早就硬邦邦的凤梨酥,喝着冰水, 脑袋里想着要怎么把这笔帐好好的跟我弟弟算。 先说好,我家不是甲级贫户,不是没东西吃,也不是没东西煮来吃, 而是我不敢碰瓦斯炉,也不会煮东西。因为我小学时有一次跟弟弟玩家家酒, 也顺便把我的头发烧了.... 「喂!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个什么东西啊?」 这时我房门外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也叫了好大一下, 『谁!是谁?』我马上跳到床上去,抱着枕头发抖, 「我啦!林翰聪啦!」他的口气好像很受不了我的感觉, 『你怎么在家?』我这才放稍稍的放心了一点,但我还是没放开枕头, 因为我不知道这家伙对我来说是不是有危险? 「我为什么不能在家?」他回问我 『你不是夜校生吗?应该在学校里吧!』 「今天考试,比较早放学啊!」他回答得好像我不是学生,不懂他的生活一样 『那你跑到我房间外面干嘛?』我问 「我听到楼下有声音,下来看有没有小偷啊!」他说得好有道理的感觉, 『小偷?喂喂喂!这是我家耶!你把我当小偷!』我气愤的说着,也把房门打开来, 『你才像小偷咧!』我对着他吼。 「我像小偷?你有看过小偷给别人钱的吗?」他说着说着拿出一叠钞票给我, 『你干嘛给我钱?』我满肚子问号。 「你弟出门前交给我的,他说他今天睡同学家,不回来了!」 『我弟?』我还是一肚子怪问号 「对啊!那个每天在你家里跑来跑去的小毛头啊!」他面无表情的,说得好自然, 「你没有弟弟啊?那他是谁啊?小偷吗?」 『喔喔喔!不不不!他是!他是我弟!』我接过他手上的钱 「还有你妈刚刚有打电话来,她要你千万小心别开瓦斯炉!」 他说着说着就转头往楼梯走去, 「她说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女儿没有头发。」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他一步步慢条斯理的往楼上走去的脚步, 而我的耳朵里,似乎听见他的窃笑声。 『不许笑!!林翰聪!!』我朝着楼上大喊, 「我没有笑啊!」他的声音渗杂着关门声,且漫出明显的嘲笑味道, 『有!你有!』我气得在房门口直跺脚 「你说有就有吧!我不喜欢跟女孩子吵这种无聊的问题!」 ㄧㄝ?!无聊?这可攸关我的面子问题耶!他怎么这么说话啊!? 『你才无聊咧!』我进房间把门一甩,气得受不了,肚子早被火气给填饱了。 我发誓,如果我赵馨慧从今以后还会跟林翰聪说任何一句话, 那林翰聪的嘴巴一定会烂掉! 『烂掉!烂掉!烂掉!』我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写上我刚刚发下的毒誓, 顺便把上次发过的"拉肚子毒誓"也写上去,因为我的脑袋还要背课本上的东西, 为了避免忘记,我得写下来。 『烂掉!烂掉!烂掉!』我边写边骂,边写边骂。 隔天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的往楼下饭桌上走去,迷迷糊糊的坐在饭桌旁, 等着妈妈把我每天都一样的早餐放到我面前。 我每天的早点都是两颗荷包蛋,一碗麦片加牛奶。 这样的早餐我已经吃了4年了,从国二开始接触补习班到现在,没有一天不一样。 才刚坐下没5秒钟,我才想起来妈妈不在家,也就是说我还得过着"自食其力"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还有10天,但奇怪的是,妈妈不在家,为什么厨房里有声音? 是弟弟吗?不不不!不可能!因为小时候的火烧头发事件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受害, 我也顺便把我弟弟的眉毛给烧了,所以他跟我一样,不会轻易走进那个伤心地, 那在厨房的是谁?小偷吗? 我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拈着脚步,因为我怕如果那真的是小偷, 至少他不会听到声响而发现我的存在。 但我看到的不是小偷,也可以说是小偷,一个昨晚拿钱给我的小偷.... 『喂!你在干嘛?』我站在厨房门口问着 他回头看了我一下,又转头做他的事,他在干嘛? 他在煎蛋,旁边的果汁机里还有东西在翻搅着,深橙色的,应该是木瓜牛奶, 『喂!你哑巴啊?』 我不耐烦的问,他太没礼貌了,别人问话也不应不搭的! 「你瞎子啊?我在做早餐啦!」他的口气还比我凶, 『你会做早餐?』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怀疑着我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他又没搭理我,只见他拿出麦片跟碗,把麦片倒进碗里,再倒牛奶进去, 接着他转身把锅里的蛋铲起,很熟练的放到盘子里.... 我的眼睛差点没掉下来,我不敢相信那是一个男孩子煎的蛋。 两颗蛋像太阳一样,没有一点点焦掉的痕迹,我发现我妈煎的都没他的一半好。 他拿起那一盘蛋,还有那一碗麦片牛奶,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还瞄了我一眼, 我的视线跟着他移动,身体也跟着他走出厨房。 他把蛋跟麦片放到桌上,然后在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旁边, 又瞄了我一眼,又跟我擦身而过,进到厨房里去开始洗锅子, 收拾流理台,然后拿出一个杯子,把果汁机关掉,然后把果汁倒出来。 我想那个杯子一定是他自己的,因为我没看过那个杯子, 就像我没看过那个放在我家门口的那个新鞋架一样。 「慢慢吃吧!我要去上班了!」他边喝着果汁边说,在客厅沙发上拿出他的书包 然后穿上加油站的制服背心,往门口走去。 『这...这是我的早餐?』我都呆掉了!整个人像是看到什么世界奇观一样, 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好陌生,这里好像不是我家一样。 他一样没回答,迳自穿好鞋子就出门了。 我努力,用力,卖力,使力的回过神来,走向餐桌,拿起那张他留下的纸条, 当我看完这张纸条的时候,我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纸条上写着: [翰聪: 乾堂婶要麻烦你一件事,在我出国的这11天里,可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们, 家伟才国一,还很皮,但还算乖,不会惹什么麻烦,馨慧比较稳定,但脾气不好, 这一点我要麻烦你多担待一下,我想我留给他们的钱应该够他们这11天来的开销, 但为免一失,这5000块你就带着,算是帮他们带着,如果有什么意外花费, 也就不会那么麻烦。 家伟的习惯比馨慧好,他自己会打点自己的吃喝,只是他比较会乱跑, 别让他跑太远就好,至于馨慧,因为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所以我想麻烦你, 早上替她煎两个荷包蛋,再泡一碗麦片牛奶给她,中午她会自己在学校吃, 至于晚上,你就盯着她,别让她不吃饭就好。 乾堂婶知道你晚上要上课,早上要上班很辛苦,所以你这11天的帮忙, 我打算不给你收房租,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小忙就好。 婶亲致 ] 乾堂婶?这是怎么回事?我妈是他的乾堂婶?乾堂婶是什么啊? 我只听过乾哥哥,乾妹妹,乾爹乾娘的,没听过乾堂婶耶!? 好啊!妈妈居然泄我的底,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看着桌上的早餐,我突然有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是这4年来一样的早餐, 陌生的是这不是妈妈做的。 我拿起筷子,在蛋上习惯性的洒上点酱油,然后把它吃下去。 我拿起汤匙,在麦片上习惯性的加了点果糖,然后把它吃下去。 我发誓,这是我在地球上生存了17年以来最奇怪的一顿早餐,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居然觉得它挺好吃的,虽然没什么妈妈的味道,但我居然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自从我认识林翰聪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点好感,从来没有! 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是跟他有点关连的东西我都不会喜欢。 但今天的早餐,我居然吃下肚? 这让我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吃完早餐,回到房间穿制服拿书包,看到那本记着"誓言"的笔记本摆在书桌上, 我才想到,昨晚发了个"如果我再跟他说话,那他的嘴巴一定烂掉!"的誓, 那刚刚我跟他说了话.....不就..... 算了!那种人,说话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嘴巴烂了最好, 我才不会看在他做早餐给我吃的份上可怜他呢! 我才不会呢!绝对不会! 严格说起来,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所以我真的没再跟他说话,从他做早餐给我吃的那一天开始,而那11天, 我弟弟变得跟他很好,每天晚上黏在他身边,跟他有说有笑, 至于我,则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书,除了洗澡之外,我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当然,他一样龟毛,一样难懂,一样有那些令人受不了的习惯, 每天他下课回家的时间大约都是10点半左右,他一样会把那双袜子捏出线来, 一样会把鞋子擦得晶亮,一样一言不发的上楼,也一样在上楼时会瞄我一眼。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却感觉到当他的眼睛跟我的目光相接时, 他并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当然,这愚蠢的想法只会在脑海里短暂停留2秒钟。 11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不算太快,因为整栋房子就只有3个人,他,我弟,还有我, 而且我每天早上叫弟弟起床之后,就会在餐桌旁等待着我的早餐,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只有我跟他而已,所以当我的"一日之计"必须跟他一起过时, 我就觉那11天的时间实在挺慢的。 跟他没有说话,就没有磨擦,也就没有坏心情,但我突然间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虽然我跟他也才说过几次话,但可能是因为跟他吼惯了吧!看到他的脸, 都有种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终于,11天过了,妈妈在明天晚上就会回到台湾,想到可以不再吃他的早餐, 我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记得那天是10月17日,1997年,我坐在书桌前看着行事历,上面清楚写着: [10月18日:妈妈要回家罗!晚上11点10分降落,中正机场,新加坡航空。] 我很兴奋的合上行事历,走出房门正要去刷牙准备睡觉时, 楼上传来弟弟跟他聊天的声音.... [这是谁啊?]弟弟说 「我妈。」他回答 [那旁边这个是你爸吗?]弟弟又问 垛... [那这个女孩子又是谁啊?] 「一个女孩子。」 [蛮漂亮的耶!你女朋友啊?] 「不是!」 我好奇的拈步往楼上走去,看见他们两个正在阳台上聊天,弟弟的手上拿着两张东西, 一张是照片,一张是A4大小的纸。 我躲在楼梯旁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先说好,我只是好奇,并不是个天生当间谍的料。 「家伟,我问你一些问题,但你一定要保密,不准说出去喔!」他说 [好啊!没问题!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你姐是不是很讨厌我?」他转身面向我弟 我?怎么说到我身上来? [我姐?我不知道耶!她谁都讨厌啊!包括我在内她也很讨厌!]说就说,我弟还比手势, 亏我待他不薄,他居然这样出卖自己的姐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他站直了身子 「就像是看到蟑螂一样的讨厌?」 [不会吧!至少她没拿拖鞋打你啊] 我看见林翰聪脸上的表情,像是彻底的被打败了一样,一副要跳楼的样子。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什么?」他又问 [没有啊!我跟她一年说没几句话,她也不会来跟我说什么。] 「喔...那没事了!我问完了!」他转身面向外面,趴在阳台上, [你为什么问我这些啊?你喜欢我姐啊?]我弟弟拉着他的衣服问他, 「没为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讨厌我而已!」 他又是那种欠扁的口气。 [她不讨厌你吧!我看过她讨厌别人的样子,但她没用在你身上啊!] 「怎么说?」他把头别向我弟 [她高一的时候,有个建中的男生要追他,还追到我家来喔!] 完了.....他开始比手划脚了.... [那个男生抱了一束花站在我家楼下,那天下大雨,他就在楼下淋雨耶!] 他越说越高兴了..... [那天是我姐的生日,他要把那束花送给她啊!] 「然后呢?」他问 [我姐本来不理他的!结果我妈说别让人家在楼下淋雨,不然会感冒!] 我这没天良的弟弟...... [我姐很不情愿的拿把伞下楼去,然后她做什么你知道吗?] 「她做什么?」 [她把那束花栽到那男生的头上,还跟他说了一句话!] 求求你,赵家伟,别说出来!拜托..... [这束花刚好可以当伞,你就将就着带回家吧!我不喜欢你!别再跟踪我回家!] OH.....God..... [说完她就关上门,那个男生一脸错愕的还站在那边好一下子才走耶!] 我的天啊!真是养老鼠咬布袋耶!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的亲弟弟, 同一个妈生的,却这么轻易的就把我给出卖了 [所以如果你喜欢我姐,别送花给她] 「喔!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了!」他笑倒在一边, [知道我姐的恐怖了吧!] 「嗯!我知道了!」他摸着肚子说,「你该睡觉了!家伟!」 [你还没跟我说这女孩子是谁耶!]我弟拿起那张A4大小的纸, 「没啦!乱画的!」他推着我弟离开阳台 [你不说我就不去睡喔!]我弟强迫着他, 他没说话,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从我弟手上拿回那两张东西,然后关上门。 我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在偷听他们说话, 这下我弟弟皮可要绷紧了,把老姐我的情报卖给共产党,罪大恶极, 不好好整整他我就不叫赵馨慧! 坐在房间里,我居然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我在想着,我对他很凶吗? 不然他为什么要抓着我弟弟问那些问题? 或许我真的很凶吧!但为什么他不自己想一想,他的口气也很不好啊! 跟这种没礼貌的人说话是很痛苦的事耶! 我边刷牙边想,除了想要怎么跟我弟算帐之外,还想着我是不是可以放低姿态一点, 毕竟他住在我家,每天这样恶颜相向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回到房间,拿出那本"誓言记录簿",在上面写下: [如果他先跟我说话,而且不再用那么讨厌的口气,我就原谅他。] 他的口气可能好一点吗? 管他的!反正嘴烂掉的又不是我。

第二章

隔日,10月18号,1997年,是妈妈跟爸爸从香港回台湾的日子。 一整天,我都是一种很期待的心情,我很高兴的吃完他做给我的最后一顿早餐, 很高兴的到学校去,很高兴的上课,很高兴的放学回家,很高兴的等待晚上的来临, 却很不高兴的想起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机场....!』 这下子糗大了!妈妈曾经打过电话回来问过我们,要不要去机场接他们? 我还很大声的回答:『当然要!』 结果忘了问妈妈该怎么去机场?这下子可惨了! 我开始打电话问大叔,二舅,三婶,四姨,结果是: 大叔出差去高雄,二舅加班不在家,三婶打麻将中没空理我,四姨心肠最好, 但心肠好没用,她不会开车,而我四姨丈去世好几年了。 这怎么办?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乾着急,我弟则在房间听"灌篮高手",连帮我想想办法都不成! 眼看时钟从7点慢慢的走到9点半,妈妈11点10分就要降落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 这时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馨慧啊!妈妈再10分钟就要登机罗!你确定要来机场接我跟爸爸吗?》 『确定啊!妈!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去啦!』 《那好!我们11点10分见罗!》 『好!妈妈拜拜!』 挂掉电话,我好面子的心与我的焦虑感在扭打着,天知道我有多爱面子, 天知道我有多笨..... 没办法了!坐计程车吧!希望我身上所剩的400元够付计程车费, 我回到房间,拿出旅游手册,翻找着桃园中正机场的所在地,地图上明显的告诉我, 桃园就在台北的隔壁,所以应该一下子就到了! 换好衣服,看看时间,9点51分,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我拉着弟弟出门,把灯都关掉,把门锁好,走到巷口,开始拦找计程车, 「你们在这干嘛?」这时有个人在我们身后说话,我回头,是他,林翰聪! 他骑着脚踏车,背著书包,看起来应该是刚放学。 『我们.....我们要去机场接我妈啊!』我不屑的应着,因为他的口气没有好多少, 「你们要怎么去?」他问 『我...要你管!我们用走的,用坐车的,坐飞机的你都管不着!』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凶的!因为如果我告诉他我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只好坐计程车, 依他的个性一定把我笑个半死,我才不想被他笑咧! 「看这样子你们是要坐车了是吗?坐计程车?」他的口气还是没好一点! 『用不着告诉你!』我回过头,不想理他! 「我载你们去吧!」他把脚踏车丢到一边,然后在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 「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来!」他说完就用跑的往另一条巷子跑去。 他有车?一个年仅17岁的小伙子有车?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的啊?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的每件事情都令我惊讶,从那双袜子开始,到做早餐, 到我妈是他什么乾堂婶,到现在突然间冒出一句:「我去开车!在这等我。」 这是一个年纪才17岁的小家伙该说出来的话吗?我的天啊! 我真想告诉我妈,我们家住进一个不明份子,可能是贩毒的, 应该早早将它鞭数十,趋之别院。 没一会儿,一辆白色车停在我们面前,我弟在一旁哇了一声,我也跟着哇了一声, 如果我的汽车知识告诉我我没错的话,那么现在停在我们面前的这辆车是一台雅哥, 亮晶晶的白色雅哥。 「上车吧!」他摇下电动车窗,面无表面的对我们说。 也不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可能是被那台车给吓昏了吧!我居然没有反抗, 乖乖的上了车,还自动系上安全带。 车子里很舒服,很安静,我想我猜的真的没错,因为方向盘上有个大大的"H"字, 那应该是HONDA吧!我想....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只记得当我们已经上了高速公路,我才想起来要问他这车哪来的? 「我爸的!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只记得他在我问完他话之后的5分钟才回答了我这一句,之后, 我们安安静静的往中正机场前去,连我弟都没有废话一句。 啊!我忘了说一个重点!在我们上车后,他用很严厉的眼神及言词告诉我跟家伟, 「这是我第一次载人,也还没有驾照,所以想打电话加保的话请在2分钟内告诉我, 不然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就没有公共电话给你们了!」 那两分钟我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要求打电话加保,我只是把安全带系的更紧, 而且发了一个誓..... 『从今以后如果我赵馨慧会再坐上林翰聪的车,那他的车就会在我下车后爆炸!』 他的车,我想是爆炸不了了..... 爸妈从香港回台湾之后,我记得有一个星期日,我去补习,好死不死,下了一场大雨, 大的受不了,大的我那天完全没了淑女形象。 那天很倒楣,记得我是早上9点半的补习课,我早早就从家里出门了, 因为那天要考试,我打算到补习班再K一下书。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念得太晚,所以那天我搭公车时,精神状态不太好, 居然搭错了公车,更惨的是我还在公车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 我看了一下窗外,还觉得很纳闷,为什么我没看到台北车站? 而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致竟然是圆山大饭店!? 我匆忙间背起书包下车,赶紧搭另一部公车回补习班,等车时我看了一下时间, 到补习班刚好赶得上考试!我在心里这么打算着,手在书包里摸索着..... 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在哪里? 完了!完了!八成是刚刚掉在公车上了!我的天啊!我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身上又没有钱,人生地不熟,脑子里一片混乱和焦躁,当下我马上问一下旁边的路人, 『请问一下,这是哪里啊?』 〔士林啊!〕他纳闷的回答我。 士林?不会吧!?我真这么糟糕吗?随便坐错一台公车都会坐到台北车站, 我怎么这么会挑啊?挑到一台跑士林的? 当时我真是万念俱灰啊!心里急的像热锅上被烹煮了好几次还□延残喘的蚂蚁, 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活像个刚从乡下来在台北迷了路的小乞丐。 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借钱,而且我这样的第一次还给了不认识一个老伯, 满口听不懂的山东口音的老伯! 我小心翼翼的拿着那5块钱,小心翼翼的走路到某个怪怪的建筑物附近, 小心翼翼的找了个公共电话,小心翼翼的打电话回家。 『喂!妈!我...我...我在士林...』我快哭出来了, 《你在士林干嘛?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对啊....可是....我...我坐错公车了....哇.....』我的眼泪滴在我手臂, 『而且....而且...我的钱包也丢了....啦....哇....』 《你都多大了?哭什么啊?你在哪里啊?》妈妈开始骂我, 这时开始下大雨,很大很大,我感觉到我的遭遇非常凄凉。 『士林啦....』我慢慢勇敢的收起眼泪,『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你等一下!》我妈妈放下电话,随即有另一个人接起,是他,林翰聪。 「你在哪?」他问,令我惊讶的是,他的口气异常的.....的....温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士林....』 「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路名?或者是建筑物?」 『有....有一个怪怪的建筑物,像一艘船....』我四处张望, 『啊!我看到了!剑潭站!这是捷运的样子吧....』 「好!你在原地等我!别乱跑喔!我马上到!等我20分钟!」 然后他把电话放下,我妈又把电话接起来...... 『喂!妈....爸爸不在吗?为什么是他要来接我?』我满头问号的问着, 《你爸爸刚跟你大伯去医院看你阿公。你别乱跑啊!翰聪已经出门了!》 妈妈挂了电话,我也挂了电话,听着那5块钱掉进电话里的声音, 我心里面像是一面锣被槌子敲了一下,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雨下的很大,我的心情很坏,加上雨把气温拉低,只穿着短T恤跟一件薄衬衫的我, 感觉到些许凉意。 但我突然想到他刚刚在电话里的声音,好轻,好柔,听起来很舒服, 不像平时一听就想扁人的他,那些许凉意,在我想到他的声音之后, 突然慢慢暖了起来。 说真的,那等他的20分钟(其实不到,他大概15分钟就到了。)很快就过了, 当我在滂沱大雨中看到他淋着雨从路的那一边向我跑来时,心里有些不忍, 但感动的感觉占着绝大部份...... 「笨蛋!」 这是他跑到我面前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那时我是脑子不清醒还是冷过头了,我居然没骂回去,只是抬着头看着他, 我也是那时才发现,他好高,好高,而他的眼睛,让我感觉好温暖。 那是我第二次坐他的白色雅哥,而那天下午补习班下课后,是我第三次坐他的车, 他的车一样好好的,没有爆炸。 其实,我跟他相处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那次的感动而有所改善。 他一样那副死样子,说话一样是那副嘴脸,口气一样那么欠扁,只可惜我是女的, 不然我跟他早就开扁了。 渐渐的,天气转凉了,时间过得很快,12月一下子就到了,街道上充满着耶诞气息, 但我却无心过耶诞节,因为在12月17号,凌晨3点多,爷爷在马阶医院过世了, 死于淋巴腺癌。 我向学校请了三天的丧假,向补习班请了一个礼拜,在家帮爸爸料理爷爷的后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在他给爷爷烧香的时候。 我记得那天在医院里,爸爸跟妈妈在太平梯里面着西方而跪,一跪就是3个钟头, 从爷爷被送进加护病房开始,爸爸就每天守在爷爷身边,直到天亮才由妈妈接手, 而他自己带着满身疲惫去上班,而爷爷去世那天,爸爸没掉一滴眼泪, 只见大伯跟三伯都哭得好伤心,而我跟妈妈,还有弟弟也抱头痛哭,就只有爸爸, 他一个人站在医院里长廊的尽头,抽起他已经戒了8年的烟。 那天,当爸爸在医院里打电话回家给妈妈的时候,是晚上10点半,异常的寒冷, 林翰聪开着车载着我,妈妈,还有弟弟到医院去,而那天,林翰聪加油站还有班, 所以他载我们到医院之后,随即到加油站去上班了。 但是让我莫名其妙的是我在医院里的时候,竟从窗户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 为什么我会确定是他的车,因为他的车牌超级好记,5438..... 我走下楼去,慢慢的向他的车子靠近,想看看他在干嘛?为什么没去上班? 我看到他坐在车里,拿着张纸在上面画着,那是一个女孩子的画像, 长长的头发,园滚滚的大眼睛,太阳眼镜戴在鼻头上。其实我挺纳闷的, 而且令我纳闷的还不只一点而已。 第一:我第一次知道他会画画,而且还画的很好! 第二:他不去上班,在这画画干嘛? 第三:我在想他到底在画谁? 第四:他异常的专心,连我已经站在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喂!你在干嘛?』我突然恶作剧似的喊了一声, 啊!忘了,还有第五,他好像在掉眼泪...... 「你干嘛啊?吓死人啦!」他把头别向另一边,手在脸上擦拭着,并且很快的收起那张画 『你干嘛?不是要去上班吗?』我问 「我请假了啦!」 『干嘛请假?大夜不是薪水比较多?』 「薪水又不是我的!」他还是没转过头来,手忙着收拾那张画, 『不是你的?那干嘛还做啊?』 「我只是帮朋友代班!」他收拾好那张画,若无其事的坐在车里。 『喂!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啊?』我把身子趴在车上, 他回过头来看我,很害怕的眼神。 『你在画谁啊?』我问,很故意的口气问 「要你管?」他居然开始凶了起来!?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那么凶?我是好心下来看看你为什么没上班一个人在这里耶! 只是好奇问一问你而已,凶什么凶啊?好心没好报....』我好气的骂回去, 还在他车顶拍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前面,我看得出来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因为他的呼吸声我听得到,而他的胸膛因为呼吸而有明显的起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居然一句话再也骂不出来,我只是站在车门边, 看着他的表情,再瞄一瞄那张他没有盖好的画,心里想着怎么打破这奇怪的气氛。 其实,我那天的情绪是很低落的,因为看到爷爷这样,再加上爸妈, 还有亲戚们都那么难过,我的心情当然也非常差,脾气当然不好控制, 而且他又那么不懂得在女人心情不好时别采高姿态,当然成了我迁怒的对象。 但他那天确实让我吓了一跳,因为他不但没有跟我吵,反而还下车, 挺直身子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忘了你因为你爷爷的事而....我很抱歉.....」 我的表情怎么样?我当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讶的站在那像是被鬼吓到一样, 许久不能动弹。 他从车上拿出那张画,摊开在我面前说: 「你可以开始问了,我尽量回答你....」 这时候吹来一阵风,一片树叶打在我的脸上,痛,很痛,但我却不没有去摸我的脸, 因为他的声音.....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面对面时,听到他用那么温和的语气跟我说话,而且让我更难忘的, 是他那双眼睛,忧忧的,很慎怜的,那般深邃的看着我的眼睛。 『对不起,我也不应该这么凶的....』我低下头,向他道歉。 不知道我跟他在那站了多久? 我只记得我们好一下子没有说话,夜半的中山北路还有些喧嚣尘闹, 身旁数台机车呼啸而过,卷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双手捧在胸前, 我跟他之间的氛围充斥着尴尬的味道。 「你不问吗?」 他打破沉默,放下那张画,稍稍弯下身子问我。 我抬头,眼光在四处游移着,我好想再看看他那双忧蓝的眼睛,但自己的视线却... 却这么的不听使唤。 『你多高?』我把手背在身后,鼓起勇气看着他, 「咦?什么?」他把身子弯得更低, 『我问,你多高?』 「我?182....」 『好!我问完了!你继续画吧!我要上去了!』 我转身就跑,左手居然不自觉的向他挥手,我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呆呆的, 笨笨的,好像被无缘无故敲了一下头一样。 医院的自动门打开了,我的心好像也打开了一样,没来由的一阵轻松感, 在心里满满的,满满的,久久不散。 没多久,爷爷走了,医院的长廊上回荡着大伯与三伯的哭声, 妈妈掩着面站在爸爸身后,弟弟坐在椅子上大喊着阿公,阿公..... 我抚着弟弟的头,靠在墙壁上哭了起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他递了一包面纸给我,在我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走向我爸妈,递面纸给他们。 是的!我又发了一个誓! 『如果林翰聪以后都这么跟我相处,我赵馨慧也一定同等对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上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车停在医院外面? 大概是他跟我的家人一样,心情不好吧! 1997年的耶诞节,是我最难过的耶诞节。唯一让我觉得有点意义的是, 我跟他的相处,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不再用那种讨人厌的口吻说话,而且语气也轻了很多,虽然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但感觉就差很多。 时间一下子就过了,转眼间,我跟他都升高三了! "高三"这两个字代表什么?代表你没好日子过。 学校一天到晚考试,考试,考试,除了考试,还是考试!就没有别的事做! 一学期上没两次体育课,居然还会有体育成绩出来?我真佩服台湾的教育体制。 当然,他也是,只是他跟我不一样的是他考四技二专,我考大学。 在1998年8月,他辞去了加油站的工作,把自己的积蓄花在补习费上, 早上,他到补习班上课,我到学校上课,晚上,他到学校上课,我到补习班。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交错与彼此之间都忙着自己的功课吧!我们即使在家里, 也很少看到对方。当然,说话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但忙归忙,一些疑问依然一直在我心底盘旋着。 我一直在猜想着,那张画里的女孩到底是谁?而我妈为什么是他的乾堂婶? 每次想起这些问题想问的时候,不是妈妈已经睡了,就是他的房门没开, 你也知道他那死个性,房门没开表示他在用功,吵到他的话, 他会像疯子一样乱说话。 我说过,他一直给我"完全模糊"的感觉,每件事都是那么的让我惊讶, 就连我们都已经"这么久没见面"了,他还是可以吓我一跳。 1998年9月20日,我的18岁生日,我很高兴,因为我可以去考驾照了。 而那天,他也要考驾照,因为那也是他的生日。 我不知道他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当我在监理所看到他的时候, 我还以为他无聊到跟踪我到监理所,而且我还瞪了他一眼, 当我看到他手上拿着本考照题库时,我才慢慢会过意来, 直到考完试,我才知道他跟我同一天生日。 下午,我在路考场边等他,看着他开着车,在考场上奔驰着。 为什么我要等他?因为我要让他载回家,我懒得再等公车,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都是因为他让我在笔试时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我的笔试没过...... 我当然要叫他负责!谁叫他不早点告诉我?! 他很厉害!我不得不这么说! 因为他的笔试100分,路考也是在最短时间里完成的,当他拿着驾照在我面前晃诱时, 我只能羡慕,并且诅咒他..... 但是,我们还是很和平的相处,不再像一年前一样,见面就斗嘴。 他考到驾照的那天,是我看过他最快乐的时候!我想可能是成就感作祟吧! 他居然请我到Friday吃饭!? 但是,人的遭遇是很奇怪的,乐极,就真的会生悲。 就在我们要出门到Friday的前一小时,他的车停在路边被别人撞到,倒楣得很! 而且好笑的是,撞到他车子的人,是他同学的女朋友,基于男人无聊且愚蠢的大方, 他还笑着跟那个女孩子说: 「没关系!小撞伤,不算什么!你没事就好!」 结果,我陪他到修车场给人估了一下修车的价钱,因为他无聊且愚蠢的大方, 他自己赔自己7500元。 我做人是很善良的。所以当我们从修车场出来时,我跟他说可以不去吃Friday了, 把钱留着修车吧!但他硬说要,而且非常坚持! 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又没啥损失,又有大餐可以吃,何乐而不为? 但是,我后悔了..... 我们坐公车打算到基隆路上那家Friday,在等公车的时候他就一直很不安的样子, 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什么,结果,他在车上吐得乱七八糟, 我的新裙子也险些遭到波及,车上的乘客都在看着我们, 而我手忙脚乱的拿面纸给他擦,还得帮他找塑胶袋,还好公车司机给了我们一个, 不然我想他一定会"秽物染车"。 原来,他坐车会晕车,坐飞机会晕机,坐船会吐得更厉害,只有在他自己开车的时候, 才不会有这种症头出现。 吃完饭后(其实他没吃多少。),我再也不敢带他坐公车,所以只好陪着他走回家, 他一直叫我自己坐车回去,他自己走就可以了。但我总觉得,拿人手短, 吃人嘴软,既然他请我吃了一顿,我陪他走一段路也不会损失太多, 顶多脚会酸而已。 我不知道陪他走那段路是不是一个错误?但或许那个错是我引起的。 因为我问他,为什么爷爷去世那天,他要在医院外面? 而他给我的答案,让我对他,有了另一种感觉..... 九月天,最猖狂的我想应该是台风吧! 我觉得人很无聊,台风就台风嘛!干嘛还要跟它取名字?而且要取也不取好听点,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用英文名字啊?用中文不行吗? 但学生还是挺喜欢台风的,因为它会给你带来一些假期,如果它够凶的话。 但这些意外的福利对高三学生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有时候学校表面上说不必上课, 实际上还是会要求学生到学校去自习,说是自习,其实是考试,说是考试, 其实是找麻烦。 没办法,因为你是学生,所以你就得听老师的,如果你想毕业,想念大学的话。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念高职似乎比较好,虽然他是夜间部的,但是他的共同科(国英数) 感觉上明显的比高中简单,但当然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科科有本难搞的书, 他的专业科目,我可是一个字也不懂。 记得有一天,大概是9月底吧!有个@%#*$台风在台湾肆虐着,而倒楣的是, 它不够凶,所以我们还是得上课。 我大概是坐雅哥坐习惯了吧!反正只要他一有空,我想出门,他就会自动当司机, 我也不会拒绝他,有轿车坐,谁会想去挤公车?何况又是这样的台风天。? 于是,我坐他的车到学校去,他自己再去补习班。 好死不死!当我在学校门口下车时,恰巧被我班上同学看到,那天, 当然免不了一阵"劳问",她叫淑卿,是我的好朋友。 〔喂!馨慧!今天载你来的是谁啊?〕她拿出一包酸梅递到我面前来, 『没啊!我自己来的啊!』我急忙撇开视线,收拾着桌上的讲义, 〔少骗了啦!我都看到了!是个帅哥喔!〕她的眉毛飞啊飞的, 『哎呀!就我说过的那个住在我家的男孩子嘛!』 〔就是他啊?蛮帅的耶!叫什么名字啊?〕她凑到我耳边问, 『你想干嘛啊?』我皱着眉头看着她, 〔哎呀!窈窕君子,淑女好裘嘛!〕她说得好顺,我听得好奇怪, 天啊!这句话原来也可以这么倒装啊? 『你自己去问他啊!』我把讲义放到书包里,窗外的雨还是没停, 〔小气!跟人家说一下也不肯!....啊!该不会...你....〕 她指着我,眼神里漫出狗仔队的味道, 『喂!喂!喂!别侮辱我的眼光好不好!』我马上反驳,『那是不可能的!』 〔你干嘛这么紧张啊?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啊!〕 『我也只是随便答一答啊!』我笑着,尴尬的..... 〔真的不告诉我他的名字?〕她又问,随手塞了一颗酸梅入口,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依据我了解的他,你还是自己问会比较好!』 她一头问号的看着我,然后吐出酸梅子。 〔为什么啊?〕 『因为他不喜欢的事很多很多,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干嘛啊?他处女座的啊?这么龟啊?〕她不可置否的,一副鄙视处女座的样子, 『喂!喂!喂!处女座也有好的啊!』我立刻替处女座举起抗议旗, 〔他真的是处女座的吗?〕她追问, 『对啦!而且还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咧!』我摇着头说, 〔真的?天啊...听人家说,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在一起,会相克耶!〕 她说得好认真,表情好像正在诉说一个恐怖鬼故事一样, 『是吗?哪有这种事啊?又没什么根据!』 〔真的啦!而且我还听人家说,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结婚,不是男克女, 就是女克男耶!〕 她说得挺真的,我听得挺乱的。哪里乱?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心里吧! 因为当我听到她这番话时,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那也只是听说啊!听听就算了啦!没那种事啦!』 我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回她,心里却有点害怕起来。 〔嗯!我也觉得这种说法挺无聊的。〕 『我要去厕所,你要不要一起去?』我站起身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No...我刚去过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面纸,对淑卿笑了一下,便往教室门口走去。 〔馨慧,你好幸福啊!台风天还有专车接送耶!〕 在我踏出第一步之前,淑卿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没应她,只是笑一笑,随即跌进9月20号我跟他生日那天, 跟他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记忆里..... 『那天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反而在医院外面发呆咧?』 「你真的想知道?」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啊!』 「好!那我就不说!」 我也没有逼他一定得说出来,虽然我很想知道。但答案在一个红绿灯底下揭晓..... 「你自己看吧!」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那天他在车上画的那张画, 他把画交给我之后,随即自己往前走,留下我一个人在路口的这一端..... 我想是爷爷去世那天,路边的灯光不太清楚吧!所以我看不清楚那张画到底是画谁? 但现在,我很清楚的看到,那张画上面的女孩子,是我..... 他画得很像,每一个阴影部份及每一条线都很清晰且整齐,表情很生动, 笑得很灿烂。除了那副太阳眼镜是我不熟悉的之外,其他的部份都很明显的告诉我, 那就是我。 当我在路旁呆愣着看着那张画时,我看到在画的右下方,写了一些字..... 「我喜欢看到你这样的笑容,虽然现在来说会是一种奢求,但抱歉的是, 我不会安慰女孩子,所以我只好用写的。我了解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 我只是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第三章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他写这些话有些什么意思,那表示我在装傻。 如果我又说我知道他写这些话有些什么意思,那表示我太果断。 装傻跟果断之间该如何取舍?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跟他之间,还有着太多的不了解,所以说要我喜欢他,在现在来说是不可能的, 当然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将来是我追他咧! 但这并不表示他现在就是在追我,我想是因为他住在我家里, 对我家的了解多少有点程度,所以他看得出我的难过,所以画张画来安慰我。 说真的,我是被他感动了,在那个红绿灯下..... 他就站在路口的那端,看着我,我就站在路口的这端,一动也不动。 台北的夜晚,车群在路上穿梭着,车声,喇叭声,回绕在耳, 我们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只记得我眼底的他,数次被来往的车潮给挡住.... 在我的视线被挡住时的那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居然有点害怕, 害怕当车子离开我的视线时,他已经不在路口的那端,那我怎么办? 我那时的心情被纸上的画及纸上的字句给纠缠着,心跳或许也快了, 脸或许也红过,如果我没办法在他身上找到答案,我会没办法念书。 但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没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爱情的恐怖,我知道爱情的魔力,它可以让一个人由振作变为倾颓, 也可以让一个人由萎靡变为勤奋, 一天没有他的消息会死,一天没有他的电话会死,一天不知道他在哪会死, 一天没看到他的人会死,反正只要一天没有他就是死路一条。 在前途与爱情的取舍中,我选择了前途,在那一刻,因为我已经高三, 他也是,如果我没考上好的大学,我不会原谅自己,如果我害他考不上二专, 我会更恨我自己,更何况我不确定他写这些话的意思,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安慰我, 那我不就是自己送上门? 我问过淑卿,如果一个男孩子写这样的东西给你,你会怎么想? 她说这摆明是喜欢上你了,还会怎么想?想的顶多是他够不够资格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她说的好自然,好像她常遇到这样的事,但她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原因, 她长得很漂亮,在补习班里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所以她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但反观我,我近视深,戴眼镜,头发也没什么型,又不高,也不美, 而且多吃一点就会肥,像这样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比我好的更多, 他没理由喜欢我,更何况我们之前的相处情况是那么的糟糕。 所以在我跨出走向路口的那一端之前,我告诉自己,不必问了! 因为他一定是安慰我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他,感动归感动,喜欢归喜欢, 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台风还在台湾上空发飙着,我拿着把雨伞,站在路旁,等待着他的白色雅哥, 这时我想到淑卿的一句话:你好幸福,台风天还有专车接送。 这就是幸福吗?为什么跟他说的不一样? 这个他不是林翰聪,而是我一个国中同学,他追了我两年,在国中的时候, 我没有接受他,因为我一直找不到可以让自己付出感情给他的理由。 在我们国中的毕业典礼上,他捧着一束花,到我面前来, 要我跟他到比较安静的地方告诉我一些他最后想对我说的话,我给了他这一次机会, 却等于给自己心痛一次的机会..... 他说,他只是个国中生,所以他没有能力给我所谓的幸福,但要我一定记住, 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一个人愿意替你做任何事,却永远不让你发现他的辛苦。」 原本我还不懂,直到毕业典礼结束,我们回到教室时,我才发现, 他从开始追我的那天到现在,每天画一张我的画,折一朵纸花,写一封信, 而这些东西堆在我的位置上,连隔壁同学的位置都摆满了.... 跟林翰聪一样,他感动了我,满满的,漾在心底的,也痛在心底的。 因为他国中毕业后,全家搬到澳洲去了,我没有机会去了解一个这么爱我的人, 在中正机场送他的时候,是我第一次为男孩子哭。 他的白色雅哥停在我面前,我坐上车,想着淑卿所说的幸福,想着他所说的幸福, 突然我问出了一句: 『什么是幸福?』 他转头看了一下我,又把头转回去,扬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却什么也没有回答我。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在眼前摇摆着,车上放着Kenny G的萨克斯风演奏曲, 随着这一切同时出现在我眼前之际,我好像懂了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好像喜欢,好像被喜欢。』 如果撇掉那张画不说,撇掉那些话不说,我对他是什么感觉? 老实说,我没想过,因为他曾经给我那么讨厌的感觉,如果真要说我对他有什么感觉, 那顶多就是两个字:讨厌。 但自从我们上了高三,忙自己事情的时间多了,想讨厌他的时间少了, 反而不是很习惯。 从上次台风天让他载送上下课之外,我们又回到了原本不是很有交集的交集, 有时候见到他时是他的背影,因为他正背著书包出门去, 有时候他见到我时也是我的背影,因为我正在房间里念书,而我习惯不关房门, 比较通风,在这样的同一个生活环境下,两个人没说多少话,没见多少面, 对于对方的印象只是一堆背影,这一次见到的背影把上一次印在脑海里的背影覆盖, 下一次见到的背影也肯定会把这一次的背影覆盖,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我跟他之间,只剩下背影的味道,比其他的所有都要真实,都要有温度。 而功课,变成我们最主要的生活重心。 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妈妈一天到晚见到我就是给我吃补品,弟弟见到我像见到空气, 就因为我今年要联考,他不想再跟我吵嘴,我说话的对象只剩下书本,日记, 还有淑卿。 我跟淑卿天天见面,在学校同班,在补习班也坐在隔壁,所以我跟她无话不说, 无话不谈,但话题多半是环绕在她最近又被哪个男孩子看中了? 而这个星期日又要跟哪个男孩子出去?上星期日那个太憨厚老实他不喜欢, 上上星期日那个又只会找她K书她觉得无聊.... 我想我应该学学她,她过得很快乐,身边的男伴时常不一样,但成绩就是好得很, 每一次的模拟考,她的成绩总是能在全校前20名,而我呢? 我一天到晚拿着历史地理猛背,英文单字抄在手掌心上随时可以多背它一两个, 每天回到家做50-100题数学,不会还一定得搞到会,时常半夜两三点不睡还不打紧, 早上还得为了学校早自习要考的小考得提早1小时起床K书,这样的生活, 充实,但只是为了"上大学"三个字。 虽然日子因为功课而紧绷得很,但我们还是有一些些小小的活动。 12月24号,1998年,耶诞节前夕,补习班放学后,同学提议要到淡水去庆祝, 还打了几通电话找了几个男孩子,坐着捷运,我第一次在晚上离开台北市。 到了淡水,我们叫了两部计程车,往沙仑的方向前进。 12月天的淡水好冷,海风好大,我们四个女生,四个男生坐在沙仑的沙滩上, 点着了刚买的营火,在沙滩上看星星,听海的声音,说心事,玩游戏。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怪游戏?那几个臭男生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们几个弱女子也只好答应(好像只有我是不情愿的)。 两个小时玩下来,淑卿的行情因为我们几个小奴婢的衬托下自然水涨船高, 那几个男孩子明示暗示一起来,争相邀请淑卿去看电影,喝咖啡,赏夜景。 游戏玩到最后剩下淑卿这一朵红花跟他们在聊,我们三片绿叶则脱下鞋子, 踩在冰冷的沙上散步。 其实她们两个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还相约在联考前不见面,不打电话, 不连络,等到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再继续他们的恋情。 于是,原本三个女生在聊的,剩下她们两个在聊,我一个人继续踩在冰冷的沙滩上, 散着一个人的步。 潮汐声拍□在耳边,海风吹在脸上,手上,偶尔夹着一些沙,挂在天上的星星, 比在台北市看的还要多出几倍,每一颗星星的身边,还会有几颗星星陪, 我手上提着的鞋子也是成双的,踩在沙上的脚印也是一对的, 但我的心呢?它却是孤单的。 我坐在沙上,双腿踞在胸前,搂着自己的脚,磨擦着自己被风吹冷的手, 突然看见手心上写着的英文单字:alone 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是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 我告别了同学,告别了那几个男孩子,自己搭着计程车, 赶上最后一班淡水往台北的捷运班车,回到台北站前,打了一通电话回家。 「喂...」电话那头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别人美梦的轻声细语, 『喂...是我...』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我刚从淡水回来,但我身上的钱不够坐车回家了....你可以来载我吗?』 「你在哪里?」 『我在台北车站...』 「好!你在南三门等我,我马上到!等我20分钟!」 他讲电话是不会说再见的,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习惯跟他说再见,他会给你一个时间, 让你知道自己还会等多久,但这一刻的我,多希望听到他说一声再见, 而不是他给我的那20分钟。 走上天桥,忠孝东路上还有些车子呼啸着,清洗道路的工程车慢慢的沿着路旁开着, 擦身而过的人比起白天要少了许多许多,我心里孤单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这么多。 包包里有1000元,但我却希望他来载我。 我说过,在我尚未完全了解他之前,我是不会喜欢上他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下,找个跟我一样孤单的人陪我一下,要牵涉到爱情, 我想还不到时候,因为我还记得台风那天,他在车上跟我说的话.... 「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时候,再来想什么是幸福还不迟。」 我相信这句话,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书还没念完,还没考上大学, 还没完成自己想要的梦想,也还没完全了解他,我才18岁,幸福还离我很远。 他的白色雅哥一样在20分钟内抵达,我很习惯的开门上车,车上的音乐, 依然是熟悉的Kenny G的萨克斯风。 『耶诞快乐...』 我在上车之后,对他说了这句话,伴着萨克斯风多愁的音扬,伴着我心里空虚的紊乱, 这句话说得有点苍,也有点涩。 「耶诞快乐...」 他在5分钟之后回应我,伴着他有点萧索的男性嗓音。 这是我认识他之后的第二个耶诞节,却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耶诞节。 清晨,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6点12分, 台北市的喧嚣还未登场,我早已坐在书桌前,整理着我的书本。 7月3日,1999年,大学联考的最后一天。 他说过,当我把所有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时,再来想什么是幸福还不迟。 我想,今天是我把事情做完的日子了吧! 自从上一次从淡水回来那一天,我跟他又回到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交集,他忙他的, 我做我的,几乎没说过话,不是说早安,就是说晚安,再不然顶多就是吃饱没? 但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这句话,也一直不敢面对这句话。 昨天,他到我的考场陪考,坐上他的白色雅哥,我竟然有说不出的陌生, 他吊在后照镜上的那只小娃娃,换成了一只Snoopy,车上的音乐也不再是Kenny G, 而是苏永康的新专辑"爱一个人好难",后座也离去了原本的空荡, 多了两个小抱枕,就连车上的香水也换了个味道。 而我跟他之间,也在认识两年来的熟悉中抹上一层陌生,但奇怪的是, 两个人都不想打破这样的陌生气氛,或许是必须先让自己习惯一下吧! 毕竟我们太久没说话了。 『这只Snoopy多少钱?』我首先开口,打破了车上弥漫的沉默气氛, 「忘了....大概是150吧!」他看了看我,再看一看Snoopy,然后笑着回答。 连他的笑容都是陌生的,这一切像是重来了一样。 淑卿问过我,如果他现在说喜欢我的话,我会怎么办? 我没办法回答淑卿,因为我连想都没想过,如果他告诉我他喜欢我的话。 淑卿又问我,他考二专,我考大学,即使现在在一起了,将来因为学业而分开, 我会怎么办? 我对这个问题倒是蛮能体会的,因为他现在住在我家里,两个人还是几乎没有交谈, 所以即使现在真的在一起了,我想我也能习惯这样的生活吧! 接着淑卿说了一句我听了都会害怕的话: 〔你喜欢上他了....对吧!〕 我喜欢上他了吗?我想没有吧!因为我还不了解他,而且他也不曾做出更多的追求动作, 对我来说,他只是在过他的生活,在我家过他自己的生活。 他那些奇怪的习惯这两年来从来没变过,他一样会把鞋带折起来,一样会每天擦皮鞋, 一样每天关着房门,一样会告诉我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而我呢?我一样每天正常且不变的规律生活,一样天天吃两个荷包蛋,一碗牛奶麦片, 一样早出晚归,一样有念不完的书。 所以,我喜欢上他了吗?我想,真的没有吧!顶多就是我已经不讨厌他了, 而且还蛮喜欢坐他的白色雅哥。 没错!我是曾经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我想要的感动,但是当那些感动冷却后, 剩下的只是一些无味的回味而已,淑卿说这是他的错, 如果他在那些感动后再加把劲儿,我一定会对他服服贴贴。 现在回想起来,我居然会开始跟淑卿讨论我跟他的事,这表示什么? 我想我又再一次被淑卿给说服了,她说: 〔如果某一个人无声的在你心里留下印子,你会时时想起他,时时说到他, 那是爱情的第一步,酸酸的,酸到有点苦,但你会努力的找出那甜蜜的部份。〕 我想,淑卿是对的吧!因为我在下车后,故意把我唯一的2B铅笔丢掉, 要他到7-11帮我买一支。 当我看到他的身影从路口的那一端走过来,手上拿着三支2B铅笔时, 时间像倒流了一样,像是回到他把那张画拿给我的那天晚上的那个路口, 来往的车潮数次挡住我的视线,考场外好多好多人,我却不曾移开我的视线, 因为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甜蜜的感觉.... 「这里有三支,都带着吧!以防万一!」 他的眼睛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把笔递给我之后,他就转身走向考场里, 我跟着他,走到昨天7月2日他陪考的位置上,他拿出他的书,我拿出我的书, 再也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一句都没有。 第一节的考钟响起,我阖上我的书,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拿出他刚刚给我的铅笔, 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会在这里等我吧!?』我问 「嗯?」他抬起头来,皱着疑问眉头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没等他回答,便转身向教室跑去。 「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时,再来想什么是幸福还不迟。」 走进教室前,这句话再一次浮现在心岩上。 甜甜的,我的心里甜甜的。 〔馨慧!你的电话!〕淑卿一手扳在房门口,叫着正在走廊上泡咖啡的我, 『谁啊?』我问着,热水差点浇到手上, 〔你讨厌的人。〕她回了这句话,就闪身进房间了。 我端着热咖啡回到房间,脑子里还在想着谁打电话来, 『喂!我赵馨慧,哪里找?』我接起电话, 〈馨慧啊?我是阿明啦!等会儿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讨厌的声音,比谁都讨厌的声音, 『没!我没空!一大堆东西要翻译!』我不耐烦的回着, 〈喔!那我明天再找你?〉他说 『明天也没空!一大堆东西要写!』啪啦的我就挂上电话,连等他说声再见都懒。 十月,1999年,我的大学生活已经开始了一个月,从台北到高雄, 发觉除了比较热之外,就是高雄的男人比较烦。 阿明,我的学长,在我刚进学校那天,他就开始不断的邀我出去看电影,吃饭, 喝珍珠奶茶,问他男孩子不是都喜欢请女孩子喝咖啡吗?为什么他要请喝珍珠奶茶? 他说每个人都喝咖啡就没啥稀奇了。 我想,我又遇到一个怪人。 跟淑卿上了同一所大学,对我来说是一项荣幸,因为在中山女中的时候, 我们的成绩明显的差了一截,现在居然还可以跟她同校,甚至还同班, 连宿舍都住同一间。 〔怎样?珍珠男又跟你说什么啦?〕淑卿一边打着逼逼,一边问我, 『烦死了!』我回她,慢慢的把咖啡端到桌子上, 〔谁叫你自己要给他那次机会?现在没办法脱身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是想说看能不能从他身上ㄠ到免费的笔记啊!』 〔是啊!没想到ㄠ到一堆珍珠喔....哈哈哈!〕她笑着,比起在高中时更狂放。 我想人真的会变!尤其是环境变了之后,人的行为就真的会有明显的变化, 淑卿在高中的时候,虽然比其他的女生都还开朗,但上了大学后, 她的个性明显的开放了许多,从开学到现在才一个月,她已经诱拐了好几位学长了。 我呢?我想,我也变了吧!变得更凶了点!但这一切都是那个阿明害的! 否则我还是一个气质淑女。 记得跟林翰聪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台北车站,我手上拎着行李, 排队等着买票,一张到高雄的火车票。 「喂!到了记得打电话回家给你妈妈。」他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 「听说高雄比较热,但你还是得注意身体啊!」 『热好啊!热就不会感冒啊!』 「才怪!热才容易流汗,流汗就容易感冒啊!」他反驳着, 『你吃错药啊?』 「换吃别的早餐吧!那里可没有人帮你煎蛋泡牛奶麦片啊!」 『.....』 把钱交给售票员,拿着票,慢慢的走向地下的月台,他走在我前面, 帮我拎着两大袋行李。 这样的背影我看了好多好多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有点痛痛的, 鼻子也酸酸的,怎么跟我要离开家里时一样,妈妈也在家门口掉下眼泪来。 我果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坚强,我以为我可以很潇洒自在的离开家里一个人到外地念书 ,但这一离开就是360公里远,远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我本来坚持要自己到车站坐车的,但他却比我更坚持要载我来, 就因为他说他有些话想跟我说。 『你要说什么?说吧!还有5分钟车就来了。』在月台上,我对着他说 「记得打电话给你妈妈,这是她交代的!」 『我知道!』 「早餐没有蛋,还可以吃蛋饼,这是你妈妈交代的!」 『我知道!』 「书要念,身体也要顾喔!这也是你妈妈交代的!」 『那你要交代的是什么?』我问, 一辆火车进站,上面标着"台中→台北",这不是我的车,月台上的广播响起, 旅客纷纷下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丝丝倦容。 「我没有要交代的....」 『那你还说你有话要跟我说!』这一刻的我,多希望他对我说些话, 即使是再见也好, 「那是骗你的!我只是想载你来而已,台北的公车太烂,计程车危险...」 『喔!那我已经安全的在这里等车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语带针刺的, 心里有点..... 「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抱歉...」 『什么事?』 「还是没能教会你骑机车,我很抱歉....」 『还有呢?』 「没有了...」 他把行李提起,台北到高雄的车已经开始上车,我从他手上接过行李, 转身就往车门走去。 「馨慧!」 他叫住我,在我踏上车之前,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用"喂"以外的称呼。 「下次一定让你考到驾照!」他对我说,然后退后两步。 我点点头,上了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往窗外看,他一个人站在月台上, 刹那间我居然掉下眼泪来!心里好像有千万只手在揪扯着,我想不到我竟然会舍不得, 舍不得他..... 我放下行李,冲忙的跑向车门,这时车已经缓缓开动,我打开已经关紧的车门, 对着他喊: 『我的事都做完了!你要告诉我,幸福是什么喔!』 他看着我,笑着点点头。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我看不到他的时候,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顺着脸颊,滴在快得看不清楚的铁轨上。 他到了台中。 记得他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我正在拖地,从四楼开始往楼下拖,而他拿着通知单, 从楼下往楼上走。 「你也会拖地啊?」他站在低我两阶的楼梯上,身高182的他,现在看来我居然只高出 他一点点, 『喂!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好不好?』我继续拖着地, 「我考上了台中的学校。」 『那很好啊!哪一所啊?』我问,他从我身边走过, 「勤益,工管科。」 『真的?不错耶!听说是国立的。』 「但是我想念的不是这一所....」 『不然你想念哪一所啊?』我停下动作,站在比他矮两阶的楼梯上,他看起来更高了, 「跟你一样,高雄的学校,高雄第一科大。」 『那为什么不念?分数不到?』 「不是,是我必须到台中去念书。」 『为什么?』 「我答应我妈,在我考上学校之后,要到台中跟她一起住。」 他说着,慢慢的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时候我有点怪怪的, 但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可能是他刚刚的表情吧!有点落寞与失望。 联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说话,跟以前不一样的是, 我们很像朋友一样,大概是懒得再吵来吵去了吧! 我跟淑卿一样时常说到他,也一样时常说到爱情,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想过很多事, 该怎么把大学念好、该怎么让自己习惯在外地的生活、该怎么让自己像个大学生、 该怎么把握将来这四年的时间,让自己真的有点收获。 University,直接从英文的读音来说的话,还真有点像"由你玩四年", 大家都说念大学像是渡假一样,一转眼四年就过了,留下的是什么? 留下的是一堆嘻嘻哈哈,一堆联谊经验,一堆学长,一堆学姐,一堆玩遍全台湾的 照片,这并不是我希望的。 我考上的是外文,所以我就必须在外文上有点知识收获,我甚至还考虑辅修资管, 让自己能在这四年里比别人多那么一项收获,就多那么一项磨练,这对我来说, 才真的有意义,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家人以及将要付出的四年的学费。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高中三年的努力,换来大学四年的学历, 大学四年过后,或许还可以换来硕士,博士,甚至大家嘴里的博士博, 我想,这就是身为学生所谓的意义吧!付出那么多的金钱与时间,换来几张证明, 某大学某学系毕,某系所硕士,某系所博士,接着就是一身赤裸裸的闯进一无所知的 社会,开始碰它一鼻子灰,跌得满身是伤,从这些灰与伤当中获得经验,也获得一些 所谓的现实智慧,到那时候开始回收的是什么?一去不回的赤子之心,换来的是狡滑 多诈的小聪明,血管里塞满了利益两字,每天清晨眼睛一张开就是想着要怎么赚钱, 要怎么丰富自己的帐簿,而不是要怎么丰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内涵,想起来, 还真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多余的,努力的换来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换来的那些自己又 带不走。 淑卿说我想太多了,她说其实很多束缚都是自己找的,放开点,生活会更美好, 这下子我能说什么?她说的也没错,而且三两句就打败了我的长篇大论, 现在在学校里,只要没上课,她很少出现在宿舍里,时常听她说今天去了哪里, 跟哪个笨笨的学长,骗到了几场电影,喝到了几杯不错的咖啡,其实有她这样的朋友 很不错,她在外面玩,会不忘带点好处回来给你,才开学一个月,我的床上已经多了 三只布偶,还有一堆可爱的小饰品,她说,女校待久了,就会想尝尝约会的滋味, 我倒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觉得她不像是在约会,而像是在玩男人。 淑卿问我,为什么我不到台中去找他? 这个问题考倒我了,因为我跟他从台北车站的那次分手后,我没有他任何消息, 他既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打电话到我家去,就连信,他也没写过一封,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的地址,不知道他的电话,反正他的一切我都 不知道,要怎么找他? 我不像淑卿,可以一次跟这么多男人玩游戏,还可以让男人完全相信她,这是她厉害 地方。我认识的男人除了国中时追过我的那个男孩子之外,就是他了。 说真的,我蛮想他的,尤其是在我一个人看着他给我的那张画时,我都会想起那个 红绿灯下,也会想起在火车上跟他道别的时候。但是这样的想不是爱情那方面的想, 虽然我曾经有过甜甜的感觉,但那毕竟是经过我故意安排的,如果哪天真有那么个机会 ,我想我真的会开始喜欢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但是这一切都止于空想,因为我没有他的消息,这一个月以来,我努力的适应着 大学的教科书,每天跑图书馆,找翻译,没课时也要闷在宿舍里敲翻译机, 虽然大一的课业并不重,但是我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多英文字母摆在一起,要认识它们, 还真得费一段时间,所以,我真的没空找他,也没空等他找我。 或许我曾经那么想过吧!我跟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结果 ,就连淑卿都说我跟他像是标准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约期一到,一个收钱,一个走人 ,从此互不相干,阳关道与独木桥的目的地不会是相同的。 没想到..... 〔馨慧,电话。〕淑卿叫着我, 『谁?如果是珍珠男,跟他说我不在。』我小声的对她说, 〔不是,不是珍珠男。〕 『那是谁?我妈啊?』 〔你接就知道了嘛!〕 她的眼神透露出窃笑的感觉,我怪怪的接起电话,怪怪的喂了一声, 「喂!谁是珍珠男啊?」 电话那头,传来挥别两个月的他的声音。

第四章

说真的,我已经忘记那通电话的内容了,我只记得在挂掉电话之后,心里的感觉是... 温温的,有点紧绷的,像是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又捡回来了一样。 而我也莫名其妙的答应他,到台中去找他,就因为他说有样东西要给我, 类似生日礼物的东西。 这让我很不好意思,因为他跟我同一天生日,但我却没有准备任何一样东西送他,而他却记得要送东西给我,于是我在出发到台中之前,买了一张Kenny G的新专辑,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印象中只记得他喜欢Kenny G的萨克斯风。 我第一次到台中,这是我第一次到台中。 当我在火车站前等他的时候,我的心情是非常紧张的,。 因为我跟他已经两个月没见面了,他的样子,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在我的脑海里,我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声音,他的身高,及他让我忘不掉的背影, 而他的长像,我真的真的已经忘记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的害怕再见到一个人,甚至我还害怕着我该用哪种表情面对他, 我该跟他说什么?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掉?我的脸色苍白吗? 我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在台中火车站的地下道旁边,我跺着紊乱的脚步, 握在手中的CD,被手心里的汗水铺湿,不断从我身边经过的游客,不断从我面前 驶出的汽机车,对我来说都是模糊的,模糊的,看不清楚任何一样东西。 他的速度一样是那么快,一样在15分钟内赶到,当他在我面前把车停下时, 我几乎不敢看他,几乎.... 「等很久了?」他说,并且脱下安全帽, 『没有,一下子而已,你的车呢?』我问,嘴唇在颤抖着, 「地震的时候压坏了,修好之后换妈妈在开,我现在骑机车,比较方便。」 翅....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一点点思绪在旋转,看着我面前的他, 从机车置物箱里拿出另一顶安全帽,我唯一的感觉是陌生。 「你几点的车回台北?」他问,跨上机车, 『八点多,晚上。』我坐上机车, 「那...还有4个多小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戴上安全帽,双手扶在车后座的支架上,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样陌生的气氛, 我没办法让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去触碰到他,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这么接近, 除了撑在身后的手会酸之外,心里也是满满的不自在。 一路上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一句都没有,我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一句都没有。 他的车就这样奔驰着,离开了台中市,到了他住的地方,太平。 他往山上骑去,山路很小,路上有些爬山的老阿妈跟老阿公,还有一些不太像房子的 房子。 车子的引擎声狂啸着,排气管里喷出来的白烟也可以堪称奇观,他这时回头看了看我, 再把头转回去,那眼神像是在嘲笑我的身材,让一台90C.C的机车爬个山都那么痛苦。 『我会减肥的,你别笑。』我说。 车子经过一小片夜总会,停在一片树林里,从这里看出去,是一片鸟瞰, 一条河,一座桥,还有星罗棋布的房舍,小的像蚂蚁的车子,还有像蚂蚁儿子的人们。 「到了。」他说,顺便把引擎关掉, 『这是哪里?』我问,心情因为这一片难得的风景也开始放轻了, 「这里叫"云深不知处"。」他说 『云深不知处?谁取的啊?你吗?』 「不是,听说是一位工管科学长取的,他已经毕业了。」 『那他还真有文学涵养啊!』 「从这里看出去,右边是太平市,前面是车仑埔,左边的山路一直走, 可以到南投国姓,这座桥叫一江桥,我的学校在那里。」 他开始很有顺序的向我介绍这片风景的每个地方,包括那看起来像片农园的勤益 技术学院,看他介绍的这么高兴,我真不好意思打扰他。 「好!我介绍完毕!麻烦你复诵一次!」 『你有毛病啊?』 「呵呵!开玩笑的!」 这片小树林里,充斥着我跟他的笑声。 挥别两个月,他似乎变得比较开朗,或许是上了大学吧!学校的风气是会让一个人 改变他原本的个性的。 气氛在笑声的末端开始压低下来,我的头脑又回到原本的空白,我相信他也是,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中山,过得怎么样?」他终于先开口了, 『还不错!高雄的天气比台北稳定多了。』 「学校的功课呢?还好吧!我想,依你的成绩,念书的功力....」 『不...我还没习惯满是原文的课本....』 「嗯...我也是...」 气氛又再一次回到刚刚的尴尬,山上的风声取代了两人的交谈声。 『这是要给你的,就当是生日礼物吧!』 我从包包里拿出Kenny G的CD,递给他, 「谢谢!我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咧!」 『我不会忘记的!我只是懒得记而已。』 谅谅! 『好了!你可以说了!叫我来台中要干嘛?』 他看了看我,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 「你闭上眼睛!」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无数不安的心潮往心岸上拍打着,我第一次被要求闭上眼睛, 而且是一个男孩子。 『可以不要吗?』 「不行!」 『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喔!』我学着他的口气, 「但我相信你会喜欢接下来的每件事!」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但我心里面像是被羽毛骚弄着,又像是被一双手揪紧着, 心跳早已不知道漏了几拍.... 我还是闭上了眼睛,或许是我被他说的话给吸引吧!我在期待着接下来的事会让我有 多喜欢。 「闭着眼睛,听我说完这段话。」他说,而我的心跳加快着。 我无法忘掉那天下午一切,包括那山上吹得我心情轻扬的风, 耳边有树叶的悉簌声,麻雀的巧吟声,还有他令我悠柔的声音。 「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着今天的情形,想着这片风景在与你分享时的情景, 我不断排练着,台词也天天在我脑海里变换,每变一次,我就得写下来一次, 我不是不找你,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也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每当我想起 你在离我200公里远的地方时,我都会害怕,哪天这200公里,会让我失去你, 所以我选择在现在就告诉你,在你的心还没有人进驻之前....」 他握住我的手,放了个东西在我手上。 「我知道这太急了,也知道你一定会不同意,但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是希望你知道,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手心里的那个小盒子,墨绿色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我打开它的时候,那钻戒的耀眼,是我没办法去形容的。 「你想知道我心里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模糊的,迷茫的,眼泪在眼匡里泛着。 「幸福就是当你戴上这个戒指,点头对我说YES的时候。」 火车快速的往北直行,夜里窗外的景色看得不怎么清楚,因为车厢里点着灯, 窗户上看得见的只有车室内的倒影。 火车离开了台中市,经过丰原、苗栗、竹南、新竹,每一站都有人下车,每一站都有人 上车,但我的心里面,他刚刚上了车,安稳的坐在我心房里,再也没有人上车, 而他似乎也不想下车。 从来没有料想到,他会是我的初恋,也就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朋友,曾经我是那么 得不在乎他,甚至那么得讨厌他,但这一切都好像注定了一样,就像是他早就在那一 端等我了,而我却迟到了好久好久。 是的!我喜欢上他了,在那个下午,那片景致,那番话,与那耀光刺眼的钻戒同时出现 之际,就像男孩子常说的,配合著天时,地利,人合,再怎么心似冰山的女孩子也会 被溶化,被征服,更何况我这个小冰块。 当然,我没有戴上那枚戒指,更没有说YES,因为我才19岁,我不可能现在就决定我 的将来。 但不可否认的,他确实深深的撼动了我的心,也深深的在我心里埋下爱情的种子, 而它迅速的滋长着,攀附着心墙,像藤蔓一样的把整颗心包附着。 那天是10月24日,我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说过,爱情这种东西是会害死人的,一旦染上了它,任何短暂的分离,任何芝麻大小 的事情都会惹得自己心酸,心疼,心痛,心冷,当然也包括心死。而我这个爱情世界里 的新手,才刚刚接触到最基本的心酸而已。 在他送我到台中火车站时,天知道我有多不想离开,天知道我有多想再跟他在一起, 就算是陪着他到处乱跑,陪着他发呆,陪着他数蚂蚁,甚至是陪着他无聊,我都心甘 情愿,只要可以陪着他就好。 「到台北之后,打个电话给我。」 『好....』 「台北可能会下雨,别淋雨喔!」 『好....』 「自己回家时要小心点,别坐计程车。」 『好....』 「如果会冷,就...」 『我只是答应跟你在一起,可没答应让你罗哩八嗦喔!』 「来不及了,你已经答应了,就得照我的话做。」 『但件事情我现在不想照着你的话做。』 「什么事?」 我从包包里拿出那墨绿色的小盒子,再打开来看一眼,然后还给他。 『我不想把它带回家,你帮我保管吧!』我说 「为什么?这是要给你的礼物,它就是你的了啊!」他疑惑的问着, 『这不算是礼物,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归属感。』 他还是一脸疑惑的, 『我不能收着它,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我还不是任何人的,我现在属于我自己,或许 有一天我会戴上它,那表示.........』 火车这时候进站了,轰隆震耳的声音,掩住了我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什么?」 『我回去会打电话给你。』 他拉着我的手,从我的脚步开始往后移动到我上了车,他没有放开过,从他的眼神中, 我彷佛看见两个月前,他在台北火车站目送我离开的样子。 一个短暂的分离,一个谁都不想放开谁的手的场景,一个充满离情的夜晚,一个隔着 窗户看着窗外的他的人,还有一滴舍不得离开的眼泪。我想他一定比我更难过,因为 连我都觉得现在的情况,等于是我在离开他,而他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等待我再回来 的人。 10月24号,1999年,我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 火车渐渐的开动了,他的身影伫立在月台上,随着车行渐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能收着它,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我还不是任何人的,我现在属于我自己,或许 有一天我会戴上它,那表示你要结婚了,因为我想嫁给你。』 〔什么?你说真的假的?〕淑卿瞪大了眼睛,脸上的保湿面膜差点毁于一瞪, 〔他送钻戒给你?不会吧?!〕 『真的啊!干嘛骗你!』我收拾着行李,也收拾着刚从台北赶回高雄的疲惫, 〔那钻戒咧?借我看一下!快!快!快!〕淑卿仰着贴有面膜的头,伸手直在我面前晃诱, 〔钻戒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摸过什么是钻戒耶...!〕 『我没有拿!』 〔我也没有拿啊!你放哪去啦?〕 『你猪头啊!我是说我没有向他拿!我没有收下那个钻戒啦!』 〔.....!!〕淑卿这下子连面膜都不顾了, 〔你猪头啊!钻戒耶!你以为是弹珠啊?为什么不拿?〕 『如果是弹珠我还会考虑把它收下来。』我收拾好行李,坐回床上, 〔你属什么的?〕 『猴啊!』 〔耍什么猴性子嘛!?有钻戒不拿?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是你,你拿不拿?』 〔当然拿啊!这还需要怀疑吗?〕 『如果拿了那钻戒的代价是要你嫁给他,你拿不拿?』 〔先拿再说,嫁不嫁随缘吧!〕 『你属什么的?』 〔猴啊!〕 『你孙悟空啊!这么随性啊!』 〔话不是这么说!再怎么说那也是个礼物嘛!不拿挺没礼貌的!〕 我当然知道淑卿在想什么?对她来说收集男孩子送给她的礼物等于是兴趣, 也是一种商标吧!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一次跟这么多男孩子纠缠? 她给我的答案很令人结舌,她说她非常向往婚姻生活,她很想结婚,很喜欢结婚, 但又怕婚姻真是爱情坟墓,所以她要在结婚前赏遍男性种类,再仔细择一, 务必使婚姻达到她理想中的完美。 我说她想太少了,结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把自己送给另一个家庭,一个自己从来 没有涉足其生活方式的家庭,能不能习惯还不说,多了个公公婆婆要照顾,肚子大了 还得照顾小孩,更惨的是自己的先生如果是个驴蛋,你的下半生肯定是生不如死,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结婚可不像想像中那么轻松容易的! 〔喂!馨慧啊!你会想他吗?〕淑卿趴在床上,晃着那两只让人羡慕的纤细小腿, 『现在吗?』 〔是啊!刚掉进爱情里的男女都是很黏的,连思绪都一样喔!〕 『会....会.....会吧...!我想....』 〔还有不确定的喔?〕 『你说的想是哪一种想?』 〔还分种类喔?就是很想马上看到他的那种想啊!〕 『那....只有一点点而已.....吧!...我想...』 〔你什么血型的啊?〕 『O型啊!』 〔这么圆啊!什么答案都模拟两可,概况承受啊!〕 有吗?我的答案真的是我心里想的答案啊!我是想见到他没错,但我知道他很忙, 而且我在高雄,他在台中,我们彼此有自己的功课,并不是说想见面就能见面的, 这是我在那天从台中回台北的火车上就已然知觉的了。 曾经听过一些远距离的爱情故事,也听过一些这些故事的结果,大部份都是日久离疏, 男的忘情,女的失意,再者就是一方疑傻的等待着另一方,而另一方却另结新的一方, 使得原本两点共线的爱情方程式出现第三点,而迫使方程式必须改写成三角试题,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三个人都痛苦,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不管这个方程式是两女一男 ,还是两男一女,终究没有一个人逃得掉爱情的苦涩面。 我害怕着,所以我理性着,我带着三成浪漫,七成实际在伴着他走这这段感情路, 甚至说是二成浪漫,八成实际也不过份,这样有好也有坏,也造成了我对于"思念" 的冷感,仅仅让那么一丝一毫的思情渗出心房染布,所以说,我想他吗? 是的!我想他,自我保护性的想着他。 这时电话响了,我跟淑卿同时看向电话,然后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想先接电 话的动作出现,在这时候,我心里面居然麻酥了一下,像一道电流通过似的,很舒服 的电流,因为我心里正想着,是不是他打电话来?是不是他? 『淑卿,你接好不好?』 〔为什么你不敢接?〕 『.....』我摇头,表示不敢,也表示不知道为什么? 〔喂!找谁?〕淑卿接起电话,〔喔!馨慧啊!你等一下。〕她看了我一眼,把电话递给我 ,我拿过电话,急忙握紧通话口,然后问淑卿, 街摆? 〔接就知道啦!〕 我心跳着,速度明显快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希望是他打的没错,现在明明已经打来了 ,为什么我还会紧张?难道我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难道我对他的思念比想像中的要 多许多?还是我不习惯以"我是他女朋友"的身份接他电话? 手居然有点发抖..... 『喂!馨慧啊!我是阿明!明天中午社团要开会,我想.......』 阿明?那个讨厌的珍珠男? 该死!真是该死! 隔天中午,在社办里,我一个人吃着便当,看着下午要小考的西洋文学概论, 整间社办只有我一个人,这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奇怪,不是说今天中午要开会吗? 怎么只有我一个人来呢? 过了没多久,欣仪学姐来了,她是音乐学系的学姐,听说她的钢琴功力非常了得, 而且人长得非常漂亮,披肩的秀发加上清秀的鹅蛋脸,深邃的轮廓及摄人的双眼, 再再掩饰不住她引人多看一眼的气质,但她有一个很奇怪的外号,跟她的气质一点 都不搭配,她的外号是跟她同年的学长取的,叫"六指琴魔",听学长说这是一种恭维 ,表示她的琴艺绝对不在话下。 其实我对欣仪学姐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与其说我对她有奇怪的感觉,不如说我 对学长们的眼睛感到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既然欣仪学姐这么漂亮,又有每个男孩子 都喜欢的温柔气质,为什么没有一个学长喜欢她?我曾经问过珍珠男,他说不是没有 人喜欢她,而是没有人敢追她,至于为什么,珍珠男给我的答案只是一个冷颤。 『啊!学姐,不是说今天要开会吗?』我盖上便当盒, 「开会?没有啊!今天没有要开会啊!」学姐带着奇怪的眼神回答我, 『咦?可是昨天晚上珍珠男...啊!不!是阿明学长打电话告诉我说今天要...』 「呃...?你在这等一下,我去问一下。」 学姐说完就走出社办,留下我一个人在社办里生产问号。 没多久,文贤学长也进到社办来,他是珍珠男的同学,跟珍珠男是同一夥的,为什么 我说他们是同一夥的?我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看到他总是带着一杯珍珠奶茶, 所以这证实了"物以类聚"这句话。 『呃...学长,珍珠奶茶好喝吗?』我看着他手上那杯珍珠奶茶, 「好喝啊!你要不要啊?学妹?」他喝了一口珍珠奶茶, 『呃...!不了!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欣仪学姐啊?』 「没有啊!怎样?」 『呃...没有...那学长...今天要开会吗?』 「开会....?嗯...我去问一下,你等等!」 学长说完就走出社办,又留下我一个人在社办里莫名其妙的。 没多久,季芬学姐也进到社办来,她是欣仪学姐的同学,听说钢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所以她跟欣仪学姐也是一夥的。 『学姐,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欣仪学姐....?或者是文贤学长啊?』 「没有啊!怎么啦?」 『呃...那请问一下...今天要开会吗?』 「今天?咦...?不是明天吗....?呃...我问一下,你等我喔!」 学姐说完就走出社办,再一次留下我一个人在社办里.... 我开始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而且我确定我是被骗了!但是被骗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是傻傻的坐在社办里,等着欣仪学姐....文贤学长及季芬学姐三个人其中一个 来告诉我今天中午要不要开会.... 我开始怀疑我加入的到底是一个社团还是一个犯罪组织? 过了没多久,康宁学姐也进到社办来了,她姓康单名一个宁字,但因为她的身高不高, 再加上她并不是....并不是很瘦,所以他被学长们取了个外号叫"小叮当"。 这次我学乖了,我不再问她今天要不要开会,我直接问她要去哪问开会的事情, 因为我已经开始害怕她再一次丢下"你等我"这句话,然后再一次消失在社办门口一去 不回,那门口像是会吃人一样,凡是消失在门口的学长、学姐都会一去不回。 「喔!你要问开会的事要去问阿明喔!」康宁学姐很认真的回答我, 『就是阿明学长打电话给我跟我说要开会的!』我语带气愤的说着, 「是喔!好像有要开,又好像没有啦!不然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我正有此意!他在哪里?』 「他在文学院,好像在语言中心的样子吧!」 『谢谢学姐!』 终于换我走出社办门口了,我往文学院方向快步行走,边走还边咒骂那个讨厌的珍珠 男。 走进语言中心,我没看到半个人影,别说是珍珠男,就连刚刚的那几个学长,学姐我 都没看见,空荡荡的语言中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气氛彷佛又回当刚刚在社办里的 感觉,该不会等等又来了几个学长、学姐,然后又开始重演刚刚的戏码。 很明显的,我被人"装笑伟"了。 正当我在气愤的咒骂着那该死的珍珠男生儿子会怎么样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拿着扩音 器说话的声音,从文学院外面的中庭传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某个人的声音, 某个我并不喜欢的人的声音。 「馨慧!今天要开会,但今天出席会议的人只有我跟你而已!!」 我走出语言中心,往中庭看去,我看到珍珠男一个人站在中庭,拿着扩音器对着语言 中心的方向喊着,接着没多久,附近便开始出现围观的人潮..... 「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是如果我不跟你说今天要开会,你一定不会理会我的邀约, 而且如果我没有叫那些你的学长学姐帮我,你也不会到语言中心来找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包括刚刚那些"狼狈为奸"的学长、学姐们。 我傻了!愣愣的站在那边,脑子里的颜色只有白色。 「馨慧!今天要开会的主题是,我喜欢你,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不好! 这是我呆站在语言中心外面,愣傻了好一阵子之后,心里才浮现出来的答案。 记得那天,当阿明拿着扩音器在文学院外的中庭喊着要我当他女朋友时, 周围所有围观的人无一不屏气凝神,对我投以等待答案的眼光, 我呢?什么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突然被阿明来这么一招,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 我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后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僵硬,眼神有多呆滞, 脸有多烫。 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阿明拿着扩音器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想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好吗?」 如果那时我心里没有阿聪的话,或许我会被他的举动给感动,但,只是或许而已。 而且感动归感动,要从感动的范畴里跨进喜欢的境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所以,当我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阿聪,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答案是.... No! 但我并没有当场就说No,我只是回头,往社办的方向走去, 每一个围观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直到我进了社办,我才听到围观群众的讨论声  我拿着我的西洋文学概论的课本,鼓起勇气再走出社办, 群众的讨论声像是被吸尘器吸入的尘埃一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馨慧,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可以慢慢等。」 阿明或许是看我完全不表态的情况下,在我走出社办之后,他补上了这句话。 我没有回答,迳自加快脚步,只想着快点回宿舍,因为我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 「馨慧,我知道你想回宿舍,但我想先告诉你,在你进宿舍之前, 到宿舍服务台领一些东西。」 我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这句话。 要我到服务台领东西?领什么?他到底做了多少事? 「但是我怕你搬不上去,所以我去帮你搬,好吗?」 周围的气氛又回到刚刚的屏气凝神,对我来说这几秒钟的时间像是隔了几个昼夜, 冗长的沉默之后,我选择了回头。 我之所以选择回头,并不代表我已经选择直接面对他的.....表白, 而是我必须先解决掉目前"灵异现象"。 通常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电视或电影里, 所以这种情况对于我这个真实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来说,真的是灵异现象。 我下午还要考试,所以我至少得为了考试的心情,解决目前的...... 但我发现我的回头是错误的。 当我回头看着他时,围观的群众开始不安份,或许他们是会错意了, 不!我应该说他们是完全会错意了。 他们开始欢呼,咆啸,起哄,拍手叫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再转头走掉也不是,不转头走掉也不是, 任由脸上红热的感觉漫延到整个身体,僵直的双脚早在欢呼声此起彼落时不听使唤, 这时的我完全没了戒备,就算有,也是极为薄弱的。 我突然忘了自己回头是要干嘛的?被他们这么一阵叫嚣给冲乱,语言中心外的中庭, 又回到我僵硬,他高兴的情况。 一阵喧闹之后,阿明放下扩音器,慢慢走到我面前。 「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站在离我约一臂之长的距离,他轻声的说着。 「每天晚上只要一想到你,就想打电话给你,但每次一拿起话筒, 我就马上失去拨号的勇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我想除了无法自拔之外,我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心扑通扑通的跳。 我没办法分辨这是哪一种心跳,是感动的?是不知所措的?还是害怕的? 我除了想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之外,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方法? 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一位一点也不喜欢的人给自己的真情告白。 套一句俗语说,『我死会了』,我的心是在阿聪身上的。 是在远远离我200公里的地方的那个人身上的,而不是面前这位天天能见到面, 离我仅仅一臂之遥的人身上。 所以,我得跟他说清楚,而且必须很清楚才行。 「如果可以,今天晚上,我想约你一起吃个饭,好吗?」他说, 吃饭?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吧!跟他说清楚的好机会。 『几点?』我问,而且我问完之后有点后悔。 那群人又是一阵欢呼,咆啸,起哄,拍手叫好。 「7点,我在你的宿舍门口等你。」他说,笑得好开心。 『好...』 我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离开文学院中庭。 那群围观的群众,在我转身离开之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开始向阿明祝贺, 吵杂声中,我隐约还听得见文贤学长的声音对着阿明说: 「好样的!你终于出运啦!」 这一刻,我想没有人可以了解我的心情,它是那么的无奈,而又那么的揪紧着。 「幸福就是当你戴上这个戒指,点头对我说YES的时候。」 这时候,我想起阿聪对我说的这句话,我这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他。 『阿聪,你一定知道我不想去的,对不对....?』 带着思念的心情,这句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然而,我想,大概只有迎面而来风听到吧......!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第五章

我不敢回宿舍。 因为阿明说他在服务台那里放了"些"东西要给我,还叮嘱我说如果搬不上楼, 他要帮我搬,心想,有什么东西是一个女孩子搬不动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九百九十九封信?九十九本写满情话的日记?还是九杯他常请我喝的珍珠奶茶? 说实话,我连想都不敢想,抱着课本,一路往图书馆去,只希望在考试前,能让我专心一致的念完它。 但事总是与愿违的,坐在图书馆里,一个字也念不下去,托着腮帮子, 望着窗外被风吹得飘摇的椰子树,我的心里此刻塞满了他的影子, 我的男朋友,林翰聪。 但事总是与愿违的,坐在图书馆里,一个字也念不下去,托着腮帮子, 望着窗外被风吹得飘摇的椰子树,我的心里此刻塞满了他的影子, 我的男朋友,林翰聪。 于是,我决定打电话给他!至少在晚上7点赴阿明的约之前,我要告诉他这件事。 果不其然,我的西洋文学概论考得一蹋糊涂,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让我烦躁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不断的责难自己,远从台北 到高雄来念书,可不是为了"爱情"两字而来的,这并不是我这大学四年的必修学分, 更不是我原本给自己的计画里所规划的项目,甚至跟阿聪在一起,也在我的计划之外, 而我居然为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考坏了成绩,这是我怎么样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从皮包里拿出电话卡,插入卡式电话,拨出阿聪家的电话号码,听着嘟嘟声响, 心里居然忐忑起来!?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他我要去赴别的男孩子约的事?如果将心比心,我也不会愿意他去赴 另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孩子的约,即使我有多相信他。因为我知道,在爱情的路上, 这样的事件像是会戳破脚底皮肉的锈钉,是会血流如注的,即使它是会愈合的, 但如果哪天不小心踩到一颗不痛不痒的小石子,还是会看间当初留下的痛楚, 我何必去造成这样的伤呢? 眼看跟阿明约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就越心急,心绪就越难理,因为他的电话,到现在 还没有人接。 我抱着西洋文学概论课本,蹲坐在宿舍楼梯上,手表上的时间写着6:47,身边不时经过 向我抛以奇异眼光的学姐们,而我却连自己的宿舍门口都不敢进去。 6:51分,我决定打最后一次电话,也决定把这通电话当做一个赌注,如果他接了, 那么我就告诉他我要跟阿明出去吃饭,如果他没有接,那么我将不会让他知道今天 的我背着他跟另一个男孩子出去,即使我是多么的清白。 故意从宿舍走回管理学院外打电话,就是不想知道阿明那家伙到底在服务台放了什么 东西?而且也不希望他看见我在宿舍里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希望他看到! 电话的嘟嘟声响一样超过了20声,电话的那一头依然没有出现我想念的声音, 这时我突然有一个感觉,如果两个人是互相喜爱的,那他为什么没办法感觉到我此刻 的无助呢?就算这样的要求太天马行空,但至少也要在我需要听见他的声音时出现在 我的耳边吧?! 越想越气!我越想越气!林翰聪,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跟一个我一点都不喜欢的人一起 共进晚餐吗? 7:08,我一共打了11通电话到他家,也告诉自己11次如果这通电话他接了,我就告诉他 ........&%#$@........,我拖着失望的心情,慢慢走回宿舍门口,远远的,我就看到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宿舍门前,他不是别人,就是阿明。 「还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带着笑,松了一口气似的告诉我, 『抱歉,我迟到了.....』我勉强扬起嘴角,对他示以道歉之意。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走吧!」 垛... 走到停车场,坐上他的机车,戴上他特地去为我买的安全帽,我的心里面,想着的是 另一个人..... 「去吃斗牛士?你说好吗?」他边骑车边回头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我想着的是那天下午, 我第一次到台中的那天下午,他载着我到山上的情景,他宽阔的双肩,他身上的气味, 还有他让我溶化的那句话.... 「幸福就是当你戴上这个戒指,点头对我说YES的时候。」 我开始后悔,没有收下那枚戒指,我没有任何一点能寄托予感觉的东西,只凭着他在 我脑海里的深眸,以及他让我舒暖的声音...... 跟他在一起之后,我第一次又为了他发誓: 『我发誓,如果下一次他再让我像今天一样无助,除非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我不会原谅他,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阿明,陈孝明,我的直系学长,大我两届,喜欢珍珠奶茶。 斗牛士,一家不错的牛排馆,在大立依势丹旁边的地下室,好吃,好贵,好吵。 我跟他在用餐之间,并没有说太多话,我看得出来,他拼命的要跟我取得一些话题 交集,脸红,耳根赤热,切牛排的动作缓慢,吃的也不多,都在在显示出他在我面前 的难定与不安。 我是很不好意思的,因为并不是我不跟他说话,而是我完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讲课业上的事?无聊!讲学校的事?奇怪!讲社团的事?更让我取美食而不知其味!因为我 还在为了今天社团学长,学姐们的联合欺侮而粗了脖子。所以,一餐吃下来,我跟他 似乎是整间牛排馆里最安静的一桌。 我没什么食欲,看得出来他也是因为我而没了食欲,7点多才到牛排馆,加上牛排送 上桌的时间,我们在一小时内解决了并不是挺愉快的晚餐,看着桌上还剩一半以上的 食物,我想他一定更不愉快,因为是他付的钱..... 我知道,当晚餐结束时,就是我该面对他对我说一些话的时候了,但这并不表示我 经验丰富,而是我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好朋友兼好室友,淑卿。 走出牛排馆,我再一次跨上他的机车,也开始做一些心理准备,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 的对话,会让我陷入什么样的窘态? 车子往寿山上骑去,夜晚的高雄市,缤纷灿烂,并不亚于台北市,身边伴着绮丽的夜 景,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欣悦之情,身前的这个人对我很好,我却吝啬给他一个会心的 微笑。 「到了,下车吧!」 他很努力的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但却藏不住他不知所措的神情,从他把安全帽摘下, 到把机车引擎关上,我跟他之间都漫着一份尴尬的味道。 「来过吗?」他问 『没有...』我答 「这里很漂亮。」他说 『嗯...我也觉得...』我说 「那里是高雄世贸50楼,那里是东帝士85,那里是......」 他开始向我介绍眼前这一片景致,我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头游移着,每指一项,我就 点一次头,应一次嗯。现在的情景,像极了那天在台中的"云深不知处",阿聪向我介绍 太平的每一个部份,一样迷人的风景,一样的我,却跟着不一样的男人,也漫着不一 样的气氛,我告诉自己,我该快乐点,就算是逼自己也可以,毕竟我跟阿明学长还要 继续相处下去,即使今天是抱定要让他死心的决心而来的,但我也必须让我跟他之间 留下一些往后相处的退路,两个人高兴的往后退一步,时间就会慢慢冲淡今天所有的 尴尬。 『你常来?』我问,今晚第一次笑着面对他,好紧绷的一张笑脸。 「嗯!我每个礼拜都会来个一两次,有时候跟同学,有时候朋友,但大部份都只有啤酒 陪我。」 他看着我,笑着回答,似乎不敢相信我对他会有所回应, 『为什么是啤酒?』 「因为心情不好啊!」他看向夜景,伸了个腰, 『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烦啊!」 『为什么烦?』 「因为有人不知道我很喜欢她,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知道啊!」 他伸完懒腰,转身面对我,盯着我的眼睛。 我刚刚才建立的轻松气氛瞬间瓦解,他这么一盯,我的眼光这么一缩,气氛再一次回到 刚才的尴尬,难道他不知道,在这样的的情况下,要维持轻松,是很不容易的吗? 『呃...我想...她知道了...吧!』我把身体别向另一边,不想看到他, 「那她喜欢我吗?」 我这才知道我的心跳频率有多容易被一句话改变,也知道这样的改变一点都不甜, 反而充斥着满满的不知所措和不安,脑子里思索着如何改变话题,同时也思索着该 怎么拒绝这样的不安,以及这样的一个人。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移动他的位置,但我感觉得到,他在我身后看着我,每一道 呼吸都那么的平顺,那么的冷静,似乎早在数载前就已经开始做出这样的准备,就算 是被拒绝,也不会让他冷静得吓人的呼吸频率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他离我好近,好近,我的发际,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每一次的鼻息,我越来越不安, 因为甚至是阿聪,这辈子没有一个男孩子离我这么近过,似乎再过数秒,我的身体, 就会陷入身后那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胸怀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前迈出一步,试图离开他让我害怕的鼻息,并且在心底打出 一行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晚,我一定要让他知道。 「我在等你的答案...馨慧....」 约莫数分钟后,他打破了我跟他之间接近死寂的宁静。 『....』 「我在等你的答案...馨慧....」 『我....』 「我在等你的答案...馨慧....」 我撒了个谎,好大的一个谎..... 「她...并不喜欢你,而且...她已经订婚了....」 如果说谎可以比喻成是在做一份水果拼盘,那么我做的这一份一定是初学者级的, 用的盘子是完全没有漂亮花边的白色塑胶盘,上面装盛的水果是几乎大多数的人都 讨厌的榴连,没有任何花招的排列手法。 我不知道他信不信,只记得当我说完后,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大约过了五分钟, 他离开我身后,再看到他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两瓶啤酒,嘴里还叼了根烟。 他走到他的机车上坐了下来,开了第一罐啤酒,在10秒钟之内把它喝光,再开第二罐, 然后又点了一根烟,在烟雾中,他又咕噜咕噜的喝完第二瓶啤酒。 『我....你....』 我试着说一些话,但好笑的是,当我每组合一句话出来,它就会因为卡在喉头太紧而 又分解开来,鼻间漫着他的啤酒味,烟味,心里却也散出因为说谎而造成的欠疚感。 「你...是骗我的吧!?」 他终于在一阵捏扁啤酒罐的声音中说出第一句话,这句话伴着霹啪的啤酒罐声,听起 来很恐怖.... 『我....我没有骗你...』 「是吗?那你...为什么在发抖?」 我在发抖?不!我确定,我没有发抖,虽然那种不安的感觉很深很深,但我确定我没有 发抖。 『我没有发抖....』 「你有...」 『我没有...』 「有...」 『没有...』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下子,他突然间跑到我面前,抽了一口烟,吐了一口烟,然后将 废甫津憾 「看着我...」 我茫然了一下子,不!应该说是吓了一跳,在一阵恍惚中被他抓住我手臂的手给吓了一 跳,我看了他一眼,那种认真的程序是连阿聪也比不上的。 「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你--订--婚--了!」 每说一字,他的手就用力一次,虽然不痛,但我心里的害怕是很难形容的,并不是害 怕再说一次的话我会怎么样?而是我那一刻心里的亏欠感已经让我没办法再说出第二 次谎了。 「这样的拒绝方法很高竿,几乎让我哑口无言。」 我.... 「再说一次,我就相信你不是骗我的!」 任凭我刚刚是怎么样坚定自己要拒绝他的那颗心,在他这样的眼神下,我怎么说得出 口,那种连骗自己也骗不过的话。 「你不说话,那我就认定你是骗我的!」 他放开了我的手,往后退一步,但盯着我的那一双眼睛一点也没有放开一点。 「但...不管你是不是骗我的,我都希望,你能认真的把今晚的我记住,不管今后在 你身边牵住你手的人是谁?也不管今后你会不会对我有稍微的那么一点动心,我都 希望,你能把今晚的我记住。」 我肯定,我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了。 「我确定,现在,就是这一刻,这一秒,是我爱上你的时候,或许明天一大早起 床,我会慢慢的把已经给到你身上的感情收回来,也或许我会比现在,这一刻, 这一秒更爱你,但那都只是或许,我希望你记得的是这一刻,这一秒的我,把 一颗第一次对女孩子坦承赤裸的心完全掏出来给你,不管你收是不收,也不管 你刚才说的是骗或不是,都希望你看清楚,这颗跳动着的心的红色,是因为你 而跳动,是因为你而红....」 我肯定,我已经说不出任何..... 「我会试着等待的,因为现在除了等待,也似乎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肯定,我已经..... 「我们回学校去吧!据我所知,你明天还要考试,对吧!?」 他笑着,感觉不到一丝勉强的笑着。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经过这样的拒绝之后,但目前为止,在 我看来,他似乎一点伤都没有,像是一头被枪声惊吓过后的麋鹿,在逃跑了数百公 尺后,停下来回头看看它刚刚受到惊吓的地方。 但我想,他是受伤了,而且血早就已经滴在枯黄的草原上,而我是一个笨透了的猎 人,看不到他的伤.... 是啊!我明天还有试要考,我还有书要念,但我相信,明天的考试,我会再一次承 受自己拿到低分的难过,因为我已经记住了,他今晚的样子。 风因为车速而变化着,在我再一次跨上他的机车后,我的心里,开始不由自主的对 着我身前的这个人,说着对不起,一句,一句的对不起。 或许,我是应该高兴的,因为这世上,同一个时间内,有两个人的心因为我而跳动 著,因为我而艳红着,但爱情的世界里一旦有了三颗同时跳动的心,就注定会有一颗 枯萎,幻白,死亡,对于这样的公平,我只能说它是极端残忍的公平,毕竟人只能属 一个人,天秤只有两端,挤不下第三颗心。 我谢谢他,这个他不是阿聪,是阿明,但我谢谢他什么? 我谢谢他的成熟,谢谢他懂得为我跟他之间将来的相处留了一段后路,谢谢他对我付 出的那些几乎看得见的感情,谢谢他无奈的选择等待这条路。 也谢谢他给我的礼物。 在我回到宿舍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送的东西搬到房间里,那东西大到几乎快 跟我一般高。 那是一幅画,一幅电脑喷画,上面喷了一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背 景是一片蔚蓝的天,晰白的云,而画中的我,望着这一片天,笑得灿烂。 画的右下角,提了一些字.....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片天空是我给你的。 By 孝明 99/10/26」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片天空是我给你的。喔.....喔.....喔.....〕 『喂!喂!喂!淑卿,距离下一次春天至少还有五个月.....』 看着淑卿在那幅画前面摇摆着身体,像是在跳着莎翁情史式的舞蹈,嘴里还不时发出 一些恶心的声音,我忍不住提醒她,春天还没到。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片天空是送给我的。喔.....喔.....喔.....〕 侈....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幅画是送给我的。喔.....喔.....喔.....〕 侈....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幅画可以塞进你嘴巴里!』 我真不明白,这画是送给我的,为什么她比我还要高兴? 〔喂!喂!喂!馨慧,你说,要挂在哪一面墙上比较好啊?〕 淑卿开始用手在墙上比划着,嘴里还不闲着, 〔挂这边....嗯...太阳会把画纸给照软了,挂这边...嗯.!不行!不显眼,那... 挂这边好了....嗯....也不行!我起床会撞到,那........〕 『挂你家好不好?』我很受不了的说, 〔好啊!但你要把画拿回去给珍珠男,叫他换喷我的照片。〕 『好啊!那我也顺便叫他一起爱你好了,ok?』 淑卿看了一下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我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啊?〕 感动?这..... 〔你不感动,至少也应该高兴啊!这是很多女孩子想都想不到的礼物耶!〕 是啊!确实!因为我自己连想都没想到.... 〔即使你不想感动,也不很高兴,至少也要有点感谢吧!〕 『淑卿,相信我,我真的很谢谢他。真的....』 我看着淑卿,很确定却也很无力的跟她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喜欢?天啊!又是这个敏感的字眼,曾经这两个字在我跟阿聪之间来来回回扑朔迷离了 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在之前尘埃落定,好不容易阿聪说出他喜欢我,好不容易我也确 定自己喜欢阿聪,现在这两个字却又再一次让我旁徨,让我心烦,让我无助,甚至还 出现了让我选择的路。 虽然我很肯定的告诉自己,我跟珍珠男之间,只有不可能,也永远都不会有可能的因 子存在,但是每当淑卿告诉我: 「你的无助,他看得到吗?你难过的时候,他在哪里?」 我对自己与阿聪之间的信心确实因为这两个现实的问句而有那么一点点动摇,而且奇 怪的是,那天晚上从寿山回到学校宿舍之后,每当我想起阿聪时,都会有第二个人影 出现,那个影子不是别人,就是珍珠男。 这表示什么?我对珍珠男也有所思念? 我想那不叫思念,因为我深深的了解什么是思念的味道,而那个影子给我的感觉,却 一点都没有思念的味道,反而是另一种,另一种,另一种..... 比较。 对。就是比较,他跟阿聪之间已经开始给了我比较的空间。 这么说来,对阿聪是很不公平的,阿聪并不是故意要跟我保持200公里的距离,而珍 珠男也并不是生来就得到近水楼台的权利,只是因为现实的原因,珍珠男在我身边, 而我心里却喜欢着200公里外的那个人。 所以说,我确定,非常确定,我喜欢的人是阿聪,而珍珠男是我在这个无端衍生出来 的比较空间里所付予我的......... 寄托。 所以,我再一次确定却也无力的回答淑卿: 『对。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他。』 〔那我觉得,你还是打个电话跟他说声谢谢比较好。〕 『可是...我不想...也不是不想...是不知道怎么谢比较好?』 〔哎唷!就谢谢两个字你都说不出来?〕 『不是啦...是....』 〔不然你就当做是谢谢他没有用珍珠奶茶当画的背景不就得了?!〕 『我.....』 〔哎唷!别婆婆妈妈的啦!快打,快打。〕 淑卿推着我走到电话边,指着电话催着我快打电话给珍珠男..... 这时候,有电话进来了。 淑卿看了我一下,就转身走回自己的床上,看着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在告诉我,要我 自己把这通电话接起来。 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珍珠男道谢,但或许应该这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 给自己一个理由收下这一份淑卿嘴里所说的每个女孩想都想不到的礼物。 侈... 「喂!小慧,是我,阿聪!」 当我听到电话那头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时,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震动了一下,随即掉下 的是,我满复无助的眼泪。 「小慧?咦..?你怎么啦?你在哭吗?」 『阿聪....』 「小慧,你怎么了?别哭啊!你别吓我啊!」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的是心急如焚的情绪,我也终于感觉到,我跟他的心,是紧紧的 连在一起。 『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什么叫傻里傻气? 是的。我又到了台中,赶着夜里的星梭,搭上一班统联客运,当车子在下台中交流道 时,手表上的时间告诉我,是凌晨的3点27分。 照理说,每当我一坐上长程车,上车第一件事情一定是睡觉,因为我受不了这样的无 册 但.....尽管我有多累,从高雄到台中这一段车程,我没有阖过眼。 高速公路上的车子说真的不多,车上的乘客也不多,车里的昏暗,窗外的寥光,应极 了我的心情,我的心情并不是低落,只是又浓又密的思念压在心里,即使想笑,也只 能轻轻的扬起嘴角,想想数日不见的他的笑,想想他曾经让我讨厌极了的脸,想想他 曾制造给我的感动,还有我跟他现在紧紧相系的心丝。 窗上映着我的脸,这样的笑看起来多了几分恋爱中甜蜜的愁。 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台中车站前,半夜里的气氛冷清而且弥漫着昏街的味道,不必 注意车子就能过马路,虽然方便得很,但我心里满满对他的思念,却让我心生些许的 抱怨,因为我跟他,还没有手牵手一起过马路的经验。 同样站在第一次到台中等他时的地下道旁边,放下我的行李,把疲惫的身躯靠在地下 到的入口旁。 我没办法瞒着他,所以在电话里,我把我跟珍珠男一起出去吃晚餐的事告诉他, 包括寿山上的对话,以及那幅画,也把我满腹的委屈告诉他,像倒垃圾一样, 无情的往他耳朵里塞。 我想,是我那两句 "我好想你" 吓着他了吧!? 但我又想,或许这是女人的利器之一,眼泪与惹怜的言语,会让一个男人软了心。 在他对我所认知的领域里,打包票他绝对想都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我曾 经对他那么的....酸辣。 所以,他马上答应,要陪我去玩一玩,要我到台中找他,然后他再跟我一起回台北, 只要等他今天早上学校的课上完。 其实,他要上课,我何尝不是呢? 但是淑卿告诉我,宁愿把课翘掉,也要好好把握这一次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毕竟 我跟他,实在有点遥远。 我想想也是对的,虽然自己正沉醉在爱情里,但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爱情触感,只是 用心体会他对我的爱,在聚少离多的我们来说,毕竟是不够的。 说真的,我并没有去预想到他听完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在听完我的话之后, 说了一句我再怎么预想也想不到的话。 「我唱一首歌给你听。」 是的。他在听完我的话之后,说了这一句连神都猜不着的话。 那首歌,我怎么忘也忘不掉。 5分钟,这一次,我只等了5分钟,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他把车停在我面前,脱掉安全帽,转头看着我,没有下车。 我站在人情道上,提起行李,两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傻孩子....」 他伸出手,在我脸上轻抚着,在我发上触拨着,手里传来的温度,恰好是能引出眼泪 的温度。 一两台计程车呼啸而过,远处偶尔也会传来一些喇叭声,人行道旁的路灯探着昏黄, 微风把掉在路上的叶子移走,多了些声音陪伴我跟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不知不觉得,居然下起雨来。 半夜3点52分,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掉下眼泪,随着一阵机车倒下的声音,我的身体, 掉进一个满是疼惜味道的胸膛里。 『机车倒了.......』我说,颤抖着..... 「不管它!」他说,紧搂着..... 『下雨了......』 「不管它!」 他的手紧紧的环着我,我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声声喘息。 我跟他第一次有这么亲蜜的接触,不!应该说,这辈子,我第一次跟一个男孩子有这 么亲蜜的接触。 我慢慢垫起我的双脚,举起我原本双垂的手,环在他的肩颈上,紧紧的,紧紧的.....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放开..... 『我讨厌你....很讨厌....』 「对不起啦!我不是说要唱首歌向你赔罪吗?」 『不要!我不要听!』 「我要唱罗...」 『不要!不听!不听!不听!』 在雨中,两个人,傻里傻气的相拥着。 傻里傻气的。傻里傻气的。 思念并不甜,然而,我却那么远, 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你的爱,真的在我心里面,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再变了, 虽然世事总是难以如愿, 我依然相信,我能超越... 我背负你的爱,像贝壳于大海, 为你多捱点苦,泪也流乾,也应该, 我背负你的爱,一辈子欠你甜蜜的债, 因为你的付出,永远比我,更慷慨。

第六章

我跟他一夜没有阖眼。 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我记得我们去了家MTV,想要打发夜半的时间,挑了片我们两个都没看过的"空中监狱",我跟他第一次独处的夜晚,就在一间小小的,乌漆抹黑的包厢里度过了。 这样的第一次算是浪漫吗? 其实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浪漫?也从来没有听过清楚且众皆遵循的浪漫定义, 总觉得只要是让自己心里漾满了甜蜜的感觉,或者是突如其来的某个画面或语言给自 己带来的震撼与激荡,那就叫做浪漫。 浪漫这个东西很奇怪,就算它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觉得浪漫,只要你的心或 你的感觉被小小的轻触一下。就像是看日剧一样,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对话,或者是 一个柔美的画面,都会让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的你不自觉的赞叹: 「哇....好浪漫喔....」 但现在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的感觉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吧!我对于感觉浪漫的气氛比较笨拙,所以这间包厢里所有的 过程是不是叫做浪漫,我没办法去回答。 如果真要一个答案,我也顶多能给一个比较贴近真正体认的答案: 紧张刺激。 就像我们选择的片子一样,紧张刺激是唯一能形容的比较贴切的了。 他坐在我身后,慢慢的将他的双手环扣在我的腰间,将我搂进他壮阔的胸膛, 他的脸在我肩上及发际间游走着,偶尔会在我耳边轻轻吐气,我的发际,能清楚的感 觉到他的丝丝鼻息。 是的。就是这几个情人间简单且常见的亲匿动作,居然让我脸红心跳的不能自己, 心脏像是搬家了一样,脑袋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我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及心跳 声,包厢里影片的声音再怎么大,我都像聋了一样。 他在发抖。 是的。他在发抖,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在发抖,但他真的在发抖。 我跟他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所以两个人都不习惯这样的亲蜜,却又不想停止这样的心悸? 我是不是太随便了?任由他的双唇在我的颊上轻触着,任由他的双手在我身上轻抚着, 眼看我所有女性的矜持即将在下一秒钟崩溃,我却丝毫没有想要喊出停止的念头, 甚至我还觉得,这是一种付出,一种对爱情的付出以及对他的信任。 我这才发现自己渴望受人怜爱的那一面是那么清楚且无可压抑的,从他指尖传来的 温度,他唇瓣晕撩的轻柔,他呼吸间的羞涩,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需要他这样的亲 蜜接触。 我累吗? 其实,我真的很累,但精神意识还算清醒,在影片开始的前半段。 ∫技堑迷谟捌校铱醇涣竞焐呐艹荡雍芨叩牡胤酵碌簦ㄅ纠驳乃じ?BR> 稀烂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我好怀念那片甜蜜的漆黑。 是的。他吻了我。 我还在迷糊着。 睁开眼睛,我迷糊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陌生的被子, 环顾四周,陌生的客厅,陌生的窗廉,陌生的摆设,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我努力的想,回想昨....喔!不!是今天凌晨,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忍着腰酸背痛,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下手表,上面写着11:06,陌生的窗 廉外撒进陌生的阳光,浑沌中我猛然想起.... 在一片漆黑中,我只记得有个人背着我,在他的背上,我听得见他疲累的喘息,也隐 约听得见他沉重的步伐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其余的,我像是失忆了一样全部都忘了。 这里是他家吧!?我想。 在客厅的桌子上,我看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慧: 我去上课了,你起床后把放在餐桌上的东西吃一吃,那是你的早餐,但 我想,那应该会是你的午餐,因为你昨晚从坐上机车到躺到沙发上,连动都 没动过,你一定很累了吧! 我十一点半就会回来,我再陪你一起回台北,ok? PS:你到底几公斤啊? 聪 AM 8:01 」 呃?! 好难为情的一个问题。 我站起身子,往那张应该叫做"餐桌"的桌子走去,看到上面摆着两个荷包蛋及一碗 麦片加牛奶,突然间,我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早餐是我最熟悉的,但令我惊讶的是,认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他最后一次 做这样的早餐给我吃也是在两年多前,现在,他居然还记得,我的早餐是什么样子 的。 早餐的旁边放了一盒麦片,用7-11的塑胶袋装着,塑胶袋旁边有一张发票,上面的 日期是今天,11/05/99,Fri,时间是06:47,标示着的品名是"桂格燕麦片"。 我的眼泪,含着笑掉了下来。 或许,我是疯了,望着一盒普通的麦片就能掉眼泪,但是我真的被深深的感动, 他的体贴,永远不会从他的口中出现,而会在你一个不经意,一个无预识的情况下, 贴进你心里。 或许,幸福就是一方无心的付出与一方真心的感触。 吃完"午餐",收拾过后,我带着好奇的心态,在他家里游览了一番,他家并不大, 只有三个房间跟一个客厅,但是感觉很清爽,很乾净,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 在我睡觉的时候整理的,但是我想,从我了解他龟毛的程度来说,这样一个乾净舒 适的家应该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走廊的最里处,有一间房间,而且只有这间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我好奇的往里走 去,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 「小慧: 门没锁,你可以自己开门进去,但在你打开着扇门之前,我希望你先问 问你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请你别打开这扇门,但如果你爱我,请你务 必要打开它,里面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聪 AM 8:14」 统联客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星期五下午3:44分,台北离我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天气很奇怪,原本阳光普照的天气,过了新竹之后,车窗开始被雨水画出一条条水 线,灰郁的云让天空看起来没了奕弈神采,愁绪却多了几般。 这是我第二次一点睡意都没有的搭着长途车,车上拨放着不知名的电影,我只是有意 无意的偶尔瞄一下,整颗心,被名叫思念的藤蔓给包附着。 我才离开他约莫一个多小时,压在心腔里重重的思念,却必须数次以深呼吸来平复, 我前面坐了对情侣,并肩倚头的亲蜜状,让我四周围的空气多了几许落寞。 『不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准你碰方向盘。』 在他家的车库里,我拉着他拿着车钥匙的手,努力得说服他。 『你一夜没睡,精神状态一定很不好,不准你开车。』 「不会的,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清楚。」 『不准就是不准。你不要再说了。』 「就这么一次,下次不会了。」 『不行。』 「可是,我有睡觉啊!」 『哪有?你一大早就去上课了,你哪有睡觉啊?』 「有啊!我上课的时候睡的。」 说完,他又拿出车钥匙,往他的白色雅哥走去。 『不行。你不能开车,你妈妈不是要用车吗?』 「没有。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车子我要用到星期日。」 『哎唷!我又不是没有自己回台北过,你不要跟我争这个啦!』 「不行。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回台北的。」 『下次还是有机会啊!不然我星期日坐车来台中,你载我回高雄?』 「不要。」 『不然下礼拜你到高雄来载我,我们一起回台北?』 「不要。」 『不然下礼拜你到高雄来找我,我跟同学借机车,你不是要教我骑车吗?』 「这次回台北就教你,不必等到下礼拜。」 『哎唷!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我要陪你回台北啊!」 『为什么一定要陪我回去?』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 任凭我怎样想尽办法,我就是没办法叫他停止开车载我回台北的念头。 『阿聪...』 「干嘛?」 『我肚子饿了,去买东西给我吃。』 「好。等一下载你去吃。」 说着,他把钥匙插进电卷门开关,打开电卷门。 『阿聪,我突然不想回台北了,你带我去逛街。』 「好。我等一下带你去吃东西,顺便逛街。」 『阿聪,你看,隔壁有个穿短裙的女孩子耶!』 「无聊。都十一月了,她不冷吗?」 我真的是有办法想到没办法,不管我怎样说破嘴,他就是要把车开出来,载我回台 北去。 其实,我是很希望他能陪我一起回台北,毕竟一个人坐着长途车,是很寂寞的, 但是前一晚他完全没有阖过眼,精神一定很不好,即使他很安全的把我载回台北, 难保他也能够很安全的自己回到台中。 就在我说什么都没用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最后一招。 看着他走向自己的白色雅哥,按下防盗器,我问了他一句话,让他顿时停下了所有 的动作,回头看着我, 『阿聪,你爱我吗?』 车子突然来了个紧急煞车,我完全无预警的往前撞了出去,头撞到前面的椅子,痛得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干嘛啊?!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开着车的司机在前头破口大骂,车上的乘客也议论纷纷,我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 是揉着我的头,站起身来把我因为煞车而飞到前面去的包包给捡回来。 包包的扣子因为紧急煞车松了开来,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别人忙着搞清楚司机 为什么紧急煞车,我则是忙着捡回我包包里的东西。 捡着捡着,我发现,一张熟悉的纸条。 「喂!小姐,赶快回座位坐好,你站在那里很危险。」 司机看着后照镜里的我说,口气并不怎么好,我想是因为刚刚那一阵令人心惊的紧急 煞车吧!他的开车心情大受影响。 『抱歉!抱歉!』 我赶紧拿回东西坐回原位,双手因为紧张而握紧着,当我慢慢回复平静时,我才发 现,我的手里,握着那张熟悉的纸条。 『阿聪,你爱我吗?』 他回头,手扶着车门,见腆的看着我。 「为什么....问这个?」 『你爱我吗?』 不管他的见腆,我又问了一次。 「这还需要怀疑吗?」 『你.爱.我.吗?』 或许是我太认真了吧!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关上车门,认真的面对我。 「是的!我爱你。」 就因为这个问题,他放弃了载我回台北的念头,因为他懂了,如果他真的爱我, 他就必须好好的爱惜自己,才有能力与资格来好好的爱我。 我喜欢这样聪明的他。 跨上机车,他载我到台中车站前的统联客运,帮我买过票之后,他搂着我的腰, 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我等待那班往台北的车。 我喜欢那样的宁静,虽然周遭尽是吵杂的人群与交通繁忙的声音,但我跟他之间 的气氛,像是被罩上一层隔音玻璃一样,只有我跟他才懂得其中的天籁。 「到家后,打电话给我。」 在上车前,他拉着我的手,脸上满是不舍与担心的神色。 『你不要再担心我了,如果你真那么想陪我回台北,就好好的练习怎样坐车才不会 吐的乱七八糟。』 「死孩子...」 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我的唇瓣上,有着温热的感觉。 车子慢慢驶离统联客运站,我坐在窗边,看着他追着车子跑,一直到车子加速到他再 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速度时,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又再一次为他掉下, 舍不得的眼泪。 车子一样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旁边的路牌告诉我,距离台北还有60几公里。 台北离我越来越近,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是的。我爱你。」 耳边竟清晰得回绕着这句话,久久的,久久的,像是戴着耳机,重覆的听着一片跳 针的CD一样,我心里,幸福的感觉却只有一半。 因为那张纸条..... 「小慧: 门没锁,你可以自己开门进去,但在你打开着扇门之前,我希望你先问 问你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请你别打开这扇门,但如果你爱我,请你务 必要打开它,里面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聪 AM 8:14」 爱....? 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爱?到底该怎么样才能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问题就像是要我这个外文系的学生去解答应数系的高等 微积分一样,是绝对得不到标准答案的。 喜欢跟爱有什么不同?我真的分辨不出来,为什么同是爱情专有的动词,却有着绝 然不同的定义?那,这些定义的标准在哪里?又是谁有权利定出这些定义呢? 『阿聪,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什么是爱?什么是爱呢?』 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想得到标准答案。 谁有标准答案?如果有,请告诉我好吗? 因为我.....并没有打开那扇门。 如果你以为珍珠男会就这样罢手了,那你得怀疑自己的智商。 所以,我正在怀疑自己的智商,因为我真的以为他会停止所有的动作,就只会静静 得等待。 但是,我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我发现珍珠男之所以喜欢珍珠奶茶,的确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在喝珍珠奶茶一样,只要你轻轻的吸一口,那珍珠就会像连 珠炮一样往嘴里塞,而他也是,只要我稍微有点动作,他就会给我很多很多..... 很多...难以预料的事。 11月6日,1999年,他,珍珠男,吓了我好大好大一跳。 刚从台中回到台北,好不容易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大睡特睡,所以我为了把 握这次难得的机会,我一觉睡到中午。 起床后依然猛打呵欠,眼皮一样重重的,我想,大概是我睡太多了吧!平时没有机会 睡到中午,一下子睡这么多,眼睛还是会不习惯的。 所以我决定,先起床吃完饭再睡。 当我走下楼梯,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今天是星期六,弟弟要上课,所以他不在家很正常,爸爸没有周休二日,所以他不 在家也很正常,奇怪的是,我妈咧? 我妈妈不必上课,她的上班地点就是家里啊!那她到哪去了? 找遍所有妈妈可能放纸条的地方,结果是无功而返,肚子已经抗议很久了,总得先 解决掉午餐问题再说吧! 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随便换了件衬衫,加了件薄毛衣,也不知怎么回事的心 血来潮,我换穿了件长裙,在镜子前面稍稍的陶醉了一下,然后拿着钱包准备出门 吃饭去。 说真的,要去哪吃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的女性专有知识告诉我,台北车站附近 是一个饿不死人的地方,而且吃完饭还能到处走走,买些小东西,一举数得。 我今天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好的不得了,甚至出门时还哼着歌,带着笑,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像小甜甜一样跳来跳去的。 但是,心情太好,就会遇上一些.....一些怪事。 「早...喔!不!不!不!应该说午安。」 我正在关门,听到后面有个人在对我说话,而且这声音异常的熟悉,我彷佛听见 在文学院中庭里的扩音器的声音。 『????!!!!』 只有四个问号与四个惊叹号是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惊讶的。 『你....你.....你.....你.....』 我居然结巴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我....我....我....我怎样?」 他竟然....竟然..... 『你...怎么...怎么会....』 我话没说完,赶紧回头看看我家的门,再用力的回头环顾四周,再用力的回头看了 一下我家的门牌,因为我在那一瞬间,还以为我在高雄,在学校里,而不是刚从家 里出门。 『这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用力说完那句"你怎么会在这里?"后,他开始大笑。 他,就是那杯珍珠奶茶,隔了夜的珍珠奶茶。 「哇哈哈哈,馨慧啊!你结巴的样子.....哈哈哈....真好笑...哈哈哈....」 我确定,这里不是中山大学的女生宿舍前,这里是我家门前,而且我更确定我不是 在做恶梦,但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我唯一不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 他还在笑,而且似乎没有想停止的念头,我只是满头问号的看着他发疯似的笑着, 等他回答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家前面?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他知道我家在 哪里?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 当一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正对着你哈哈大笑时,你有什么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 快下雨吧!让这杯珍珠奶茶自动消失在我面前。 你知道现在的我身在何处吗? 答案是珍珠奶茶的身后,一辆机车上面,目的地是台北车站,任务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其实,我吃不下了,在我看到那杯珍珠奶茶,而且心里也被无数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给 淹没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已经开始分泌胃酸,一点食欲都没有,我想我需要的不是午 餐,而是一颗胃药。 不只是你们觉得奇怪,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坐上他的机车? 「台北好远啊!」他说,一付累得要死的模样, 『你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你知道我家?』 「我只是不小心路过。」 『路过?』 「对啊!这一路还挺难过的。」 『睁眼说瞎话,要从高雄来到台北不小心路过一个认识的人家前面还真有点困难耶! 你最好老实说。』 他又开始笑了,彷佛我现在有点气恼的表情对他来说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 「我来找我高中同学啊!」 『你高中同学?住我家隔壁?』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这样悠哉的说话的。 『你高中哪一所学校?』 「雄中啊!」 『雄中在台北?那北一女在哪?高雄?』 我更恼了,胃酸的分泌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别气!别气!你听我说完...」 他的双手挥舞着,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用力的忍着笑,试图浇熄我的恼火。 「我同学在师大啦!我是上来找他的啦!」 他强笑着,似乎发现那股恼火一点都没有被控制住的趋势。 『那...师大也不在这里啊...』 「我还没说完,还没说完...」 垛...? 「我是上来找他借机车的啦...呵哈....呵哈....」 『借机车?』 我看了一下那台机车,再看了一下他, 『那很显然的你已经借到了,如果你是要来跟我借钱,那很抱歉,我没有。』 「不是,不是啦!馨慧,我是专程到台北来找你的。」 『干嘛?吃饱撑着?』 「不是啦!我本来昨天就要告诉你了,但是你没去上课啊!」 『告诉我什么?』 这家伙连我没去上课他都知道.... 「今天我生日,想请你跟我一起过。」 啊!不妙! 他无辜的眼神又开始向我心里那片善良的领域展开攻击,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 表情,然后笨笨的我开始寻找逃避的路线,试图阻止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家?』 我采取先发制人的招式,心想他应该会害怕我不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造访。 没想到,是我给了他瓦解我拒绝他的机会。 「从社团里的个人资料拿到的,我从你同学那儿得知,你可能已经回家了,所以, 我昨晚就搭夜车上台北,到我同学那里借了机车。」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无辜的眼神。 「我今天早上特地买了张台北市地图,还没有7点就开始找你家了,你家还真不好 找,害我找了好久。」 呃..... 「大概8点多吧!我按了一下你家的门铃,但是没有人应门,然后我在你家门口看到 那双你常穿的Nike,我就打算赌一赌,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家。」 8点多?他在我家前面等我,从8点多等到现在? 「你是不是要去吃午餐啊?我载你,我们一起去吃好吗?我也还没吃耶,早餐跟中餐 都还没吃。」 『今天...你生日?』 「是啊!我想请你陪我一起过,我对台北完全不熟,你带我到处玩玩吧?!」 『可不可以....说不啊?』 「呃.....当然可以啊!不过,陪我吃顿午餐总可以了吧?!」 天啊!他这么一说,让我更没办法狠下心来对他说"不要!我不要陪你一起过生日!", 他无辜的眼神更厉害了,我得移开我的视线。 『快下雨了耶!台北常常下午后雷阵雨唷!』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在天的那一方有一片灰灰的云, 『所以,你最好是吃完午餐就快回去吧!』 他也抬头看了看天气,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好像真的会下雨....」 『对啊!对啊!所以,等等我陪你去吃饭,然后你就快回高雄吧!』 我赶紧附和着,希望他能打消要我陪他过生日的念头。 唉....没想到,又是我,给了他瓦解我拒绝他的机会。 「不然,这样好了!!」 他的头上好像冒出一颗灯泡一样的说着, 「我们先一起去吃饭,如果下雨了,那我就在饭后马上回高雄,那如果饭后没有 下雨,那你就继续陪我过生日,直到下雨为止,这样总行了吧!一切交给天气 做决定,ok?」 住台北的人是我耶!他居然敢这么跟我赌,我就不信他比我更了解台北的天气。 于是,我坐上了他的机车,然后开始乞求老天爷下雨吧! 这时候,我开始很想到非洲去,去跟那儿的土著学一学祈雨的仪式或咒语。 『下雨,下雨,下雨,下雨,下雨,.......』 我在心里默默得念着,下雨,下雨,下雨..... 这时候,我好像听到坐在我身前正骑着机车的他在嘀咕着: 「别下,别下,别下,别下,别下.......」

第七章

别忘了,我虽然在台北生活已经有19年的历史了,但我还是个路疑,标准的台北路 所以,从我家到台北车站的路径,是我公车路线中拼凑出来的,其实这样也挺方便的,因为台北的公车很多,所以到最后我乾脆不认路了,就直接跟珍珠奶茶说:『跟着前面那台公车就对了。』 但,我真的非常后悔说了那句话,因为他骑着骑着.......竟然......竟然跟着公 车骑到公车专用道! 天啊!这真是恶梦啊!所有等公车的人都用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那眼神非常明显得在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桩脚俗"啊?」 他呢? 我想,他绝对不适合在台北生活,因为他在"陪着"公车停红灯时,居然还回头看着 我,对我笑一笑,很得意的说: 「哇!这条路都没有机车耶!」 相信我,如果那时有人递给我一把铲子,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挖一个只有一个人能 进去的洞,然后留他一个人在地面上继续洋洋得意。 这一路,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为当他自己慢慢发现自己骑错路的时候,还 频频安慰自己: 「我不是台北人,我不是台北人....」 好不容易,我忍着一路的笑意来到了我们的目的地,馆前路的吉野家。 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他开始骑车到现在,他似乎没有正常过,我说的正 常是说话或行动都像个人,而不是他现在的模样。 「咦?什么东西叫做牛井饭啊?!」 这是他进到店里的第一句话,当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回答他,纠正他的念法时,他却 弧: 「哎!管他咧!点了再说啦!小姐,我要一份牛井饭。」 只见那小姐小小的笑了一下,然后往我这边看了一下,就回头对着后台喊道: 「一份牛ㄉㄨㄥ\饭。」 这时他楞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右手在左手写了一次ㄉㄨㄥ\字, 然后用嘴型对着我说: 「ㄉㄨㄥ\??????」 谁?谁有铲子? 还好他吃饭的时候很正常,否则我很怕我会从二楼破窗而出.... 看了看时间,也已经快两点了,我想,应该快点作个结束了吧! 没想到,就在我心里刚生起这样的想法时,窗外竟然透进了艳人的阳光.... 「咦?」 摆! 就这么一个咦,一个啊,我们在饭后,开始了他个人第一次台北生日一日游。 我讨厌这么戏剧化的天气。 我并不想陪他一起过生日,因为到现在,我还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但我什么都不 能说,因为这艘贼船的主人是老天爷,而他大概真的叫做运气好吧! 『大晴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啥?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坐在机车上,我竟不自觉得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的感觉,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跟珍珠男一起过生日,固然不是我想作的, 但是,说实话,从坐上机车的那一刹那到现在,我的感觉,其实是快乐的,我也不 知道为什么,除了有一点不想陪他过生日之外,大部分的感觉,真的是快乐的, 这怎么解释? 难道,我在阿聪身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我赶紧甩甩头,敲一敲戴在我头上的安全帽,这只是我一下子的想法而已, 其实我知道的地方并不多,也不晓得到底哪里好玩?所以,我顶多只能带他去我 知道的地方,像是我的母校,中山女中,我最喜欢碧湖公园,大安森林公园, 还有他一直吵着要去看看的华纳威秀。 这次我学乖了,我不再叫他跟着公车走,因为我发现并没有人会没事带着铲子到 处跑。 碧湖公园在内湖,一个我一直很想去住住看的地方,每次当我一个人到那儿的时候 ,我都会被那幽静的环境和湖色给吸引,湖畔有很多房子,但那些房子不是别墅, 也不是很富丽的建筑,却像是被这里的环境给同化了一样,每一栋都是那么的清雅, 都那么都脱俗。 我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带他去碧湖公园,因为在那里,他让我不知所措了好一阵子。 「这里好漂亮,你都一个人来啊!?」 『是啊!我也只能一个人来啊!』 「那你都来这里干嘛?想事情?」 『嗯!看风景,想事情,发呆,还有许愿唷!』 「许愿?」 『对啊!我都会拿个10元硬币往湖里丢,然后等到它掉进水里那声噗通之后,把愿望 小小声的说出来...』 「不是应该先许愿吗?」 『那是别人啊!我才不想跟别人一样咧!』 然后我就听见他喔的一声,才发现情况不对.... 「噗通!」 一个硬币从他手中丢去,随着那声噗通,他也小小声的说出,他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让我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喜欢上我!」 然后他回头看着我,很认真的对着我说: 「如果你跟别人不一样的许愿方法真的有效的话,那么,我的愿望一定会很快实现的 ,因为我丢的是五十元的硬币。」 街? 谁有铲子? 大概是命中注定吧!今天,我是他的。 忘了在碧湖公园待了多久,只知道当天色开始慢慢的暗下来时,我们才又坐上机车, 朝下一个目的地前进----->华纳威秀影城。 我们到华纳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台北之夜的华灯初上,周末的欢愉气氛, 在每一条台北的街道上蔓延开来,或许是天公作美,没有下雨的关系,难得,我在 这样拥挤的环境中,竟然没有心生想回家的念头。 「哇...原来华纳威秀长这样啊...」 当他站在华纳前面抬起头对着这栋红色建筑物赞叹时,我开始心生想回家的念头。 没吃过猪肉,也应该看过猪走路吧! 『嗯...看完了吧!那...我们回去吧!』 「喂!喂!喂!...你看!"将军的女儿"首映耶!」 然后你知道吗? 我就举起我的右手,把安全帽的帽带打开,然后再用我的双手,把安全帽拿下来, 然后把安全帽交给他,再用左手轻轻撩着我的长裙,右手撑着机车后座,轻轻的跳 下车.... 我在干嘛?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干嘛?就这么奇怪的下了车,直到他把车骑到停车场之后, 我才发现我正站在红砖地上。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看看哪里有卖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他把车停好之后,就跑来告诉我这些话,然后又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我一个人还 在思考着刚才为什么我会自动下车? 不行,这是奇怪的现象,我得找个人说说话。 我赶紧冲向公共电话,插入电话卡,然后拨出阿聪家的电话,大概响了四声吧!电话 那头却给了我这样的回应: 「你好,这是林翰聪的个人专线,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声后,麻烦留下你的姓名或连络方式,我会尽快的跟你连络, 祝你愉快。」 电话录音?他什么时候装的电话录音?我怎么不知道? 唉!先不想那个了,赶紧找第二个救兵要紧。 。9.....90=.....· 电话那头,传来淑卿的声音,很明显的,她正在睡美容觉。 『喂!淑卿,淑卿,是我,馨慧啊!』 〔喔...馨慧....她不在喔....〕 『厚!淑卿!你醒醒,我是馨慧啦!』 大概过了3秒钟,她慢慢得回过神来,才意识比较清醒一点的说: 〔喔...馨慧啊....西概教授说,下礼拜要考P3到P156,还有,报告下下礼拜要交, 还有,珍珠男昨天来找过你唷....〕 说完,她打了个很长很长的呵欠.... 『我知道珍珠男有去找我...』 〔喔...知道就好............咦?你怎么知道?〕 她终于醒了! 『因为他现在正在帮我买晚餐....』 〔买晚餐?你在哪里?你不是在台中吗?阿聪咧?〕 『我在台北,阿聪在台中,而珍珠男在我身边....』 〔什么?珍珠男....你现在跟珍珠男在一起?〕 等我把这一切都解释给她听完了之后,我听到一阵物体撞击墙壁的声音。 『淑卿,这样是会脑震荡的....』 〔赵馨慧!你猪头啊!为什么不让阿聪载你回台北咧?〕 『我们一晚没睡,我怎么放心让他开车啊!』 〔那现在你自己选,要他开车载你好?还是陪珍珠男过生日好?〕 『..............开车好........』 〔那就对啦!厚....我真被你打败.....〕 『我.....』 〔真没料到....那杯可怕的珍珠奶茶竟然杀到台北去了....〕 『是啊....还杀到我这儿来了....』 〔你还敢说咧....〕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等一下还要看"The General's Daughter"耶....』 〔你现在叫做"人在戏院,身不由己",还能怎么办?看完快回家啊!别再让他载着你 到底乱跑啊!〕 挂掉电话之后,我回到原来的地方等那杯珍珠奶茶买东西回来,心里面百感交集, 一方面是不想逼自己留在这里,一方面是想赶紧找到阿聪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 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我要珍珠男马上载我回家,那他真的很可怜,又一方面我祈祷着 赶快下一场倾盆大雨,这样就没有人有理由把这样的"约会"给继续下去。 熬过了一场根本没专心在看的电影,终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珍珠奶茶说: 『呃....我该回家了。』 「喔.!好吧!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我走在他的左后方,往停车场的方向,当我看到他甩着手上的机车钥匙时,我竟然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不是昨天,阿聪在他们家的车库里,拿着钥匙的......那个背影吗? 然后,我开始很想念阿聪,很想很想....马上就能见到他。 「你应该知道回家的路吧!?」 他牵着机车,转过头来问我, 『当然知道。』 「那,你要跟我说怎么走喔!」 『等等....机车....让我骑。』 「ㄧㄟ?你...你会骑吗?」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骑,只是今天坐了一天的机车,又因为穿着长裙一定得侧坐,加上 刚刚又在电影院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我想,我应该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当然会!』 「喔...好吧!」 我接过机车手把,小心翼翼的上车,他在我身后轻轻扶着,怕机车因为重心不稳而 倒下。 说真的,我觉得我的技术还挺好的,如果考驾照不必考笔试,我早就是"有照人士" 了,只是,我觉得骑车的时候还是一个人骑比较好,如果你载着另一个人,他可能 会在你身后咿呜乱叫。 「你应该知道....煞车在哪里吧?」 「喂....前面有车...有车...」 「天啊!你不是打左转灯吗?怎么会....右转啊?」 「你会不会觉得....女孩子骑出80这样的速度太快啦...?呵...呵哈....」 就这样,他一路叫嚷着回到我家巷口,还一直笑我根本不会骑机车。 「你一定没有驾照对不对?」 『有啊!我有驾照啊!』 「在哪?拿给我看啊!」 『在监理所啊!你自己去看!』 「厚....你耍我....」 『我...我哪有?!我才没......啊!』 就在我慢慢把车滑进我家巷子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某种东西瞬间拉到最高点,再 用最快的速度摔到地上一样,这样的惊吓,这辈子从来没有过...... 我看到....一台白色雅哥.... 第21天,第50次拨出他的电话号码,第33次留言,第N次哭.... 11月27日,1999年,我已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21天了.... 一个人躺在宿舍里,收音机里在播着什么曲子我早就不知道了,也忘了自己上一次 入睡是在几十个小时之前,醒来又是在几十个小时之前,书桌上摆着期中考刚K过 的书,还有一叠报告,以及一堆自黏便条纸.... 忘了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忘了上一餐是几天前吃的,忘了上一次淑卿是在多久前出 现骂人的,忘了上一次出现在课堂上的我上过了什么课,忘了社团活动时我到底在 做些什么,忘了自己皮包里还有多少钱,忘了期中考是怎么去考试的,忘了.... 我忘了,什么都忘了... 我只记得我走了几次宿舍到电话亭的距离,几次在拨电话前坐在电话亭旁边发呆, 几次在拨过电话后在电话亭里掉眼泪,听到几次电话答录机的声音,留了几次言, 说了几次对不起,还有几次的我好想你.... 『阿...阿聪..』 「...阿聪?..」 我停下车,放开机车手把,握紧手心,慢慢的往那辆白色雅哥走去。 「喂...馨慧...」 珍珠奶茶的声音在我背后叫着, 「馨慧...你要去哪..?」 白色雅哥的车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人,他只是站在车门边,并没有朝着我的方向 前进。 『阿聪....』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得站在车门边,看着我,静静得看着我。 『阿聪....我...』 这时候,那杯珍珠奶茶停好了车子,走到我身后问我: 「他...是谁?」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得看着站在白色雅哥旁的他。 阿聪。 就这样站了多久?就这样没有任何的对话多久?我已经没印象了,我只记得约莫几分 钟后,台北的夜空闪了一记闷雷,接着,地面上开始被一种叫做雨水的东西给染湿 ,周围的房子,车子也都湿了,我的头发,毛衣,长裙.... 「馨慧!下雨了,快躲雨啊!喂!馨慧!」 珍珠奶茶在我背后拉着我,试图把我拉进路旁的棚架里。 『下雨了....你该走了...』 「呃..!?」 『没听清楚吗?....下雨了....你...该走了..』 「..!......」 他放开了拉着我的手,拖着脚步,无力的,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剥离了一样,慢慢 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 『阿聪....』 我又叫了他一次,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只见他打开后车厢,拿出一把雨伞,走到 我面前来,撑开。 『阿聪....我....』 他把伞递给我,然后退出伞外,再走回车门旁边,身上的衬衫因为雨水而紧贴在皮肤 上。 『阿聪,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撑着雨伞,手依然在发抖, 『阿聪,你相信我....对不对....?』 雨越下越大,哗啦的雨声还有模糊的视线,我所有的感觉能力像是瞬间失去了一样, 我看不见雨丝里的他,我听不见雨声的澎湃,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馨慧...」 他开口了,在他看见我跟珍珠男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爱我吗?」 雨声依然澎湃着,豆般大的雨粒打在车顶上,打在屋棚上,打在窗檐上,似乎也打在 我心上,今晚的台北夜空早就已经没了月儿陪伴,只是没料到这阵雨来得太晚。 一阵鼻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撑着伞的手还在颤抖着,夜里10:03分,在他面前的 我,在我面前的他,感觉竟然是寂寞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本东西,拿出一支笔,在那本小东西上写了写,,贴在我家门上 ,然后,上了车,发动引擎,驶离我家巷子,也驶离我的视线。 我家门上,贴了一串纸条,好多,好多张的纸条。  12:44 终于到你家了,高速公路塞车塞得好严重。」  1:01 门铃已经快被我按坏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 1:38 你不在家吗?那为什么你的Nike球鞋在家?」  2:16 肚子快饿扁了,我先去吃饭罗。」  2:51 我吃饱了,刚刚的鸡腿饭很难吃,而且又贵。」  3:40 哎呀!我应该买个call机或手机给你的。」  4:26 我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为什么你妈妈不在家?」  5:11 你家电话响了耶!但是,我没办法帮你接。」  6:00 呃...我吃晚餐的时间到了...失陪....」  6:39 刚刚我换了另一家吃饭喔!但鸡腿饭还是挺难吃的。」  7:30 好累啊!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 8:17 我得去买新的CD了,这些都听烂了说。」  8:49 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快回来!」  9:02 你家电话又响了,是你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吗?」  9:37 我想去找锁匠来开门了,可以吗?我亲爱的老婆。」  9:40 你终于....回来了..........」  10:04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但...你却连爱我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的房间。 浅米色的房间,棕色的衣橱,DIY木地板,绿色格子窗廉,淡蓝色直线条床单, 海豚图样枕头套,木黄色桌椅,以及一本白色的日记。 「我们不结婚,好吗?」 这是那本日记封面上唯一的一行字,用他最喜欢的紫色水性笔写的, 旁边还画了个小脚印,涂成黑色的小脚印。 「你好,这是林翰聪的个人专线,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声后,麻烦留下你的姓名或连络方式,我会尽快的跟你连络, 祝你愉快。」 B...... 『阿聪,这是第51次打电话给你,也是这张电话卡的最后两块钱,我知道,我错的 很离谱,但如果你愿意,请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好吗?我一直很想很想把那句 话告诉你,所以,我求你,接电话,好不好?挂掉这通电话之后,这张电话卡就 只剩最后的一块钱了,我想,把它当做是一次赌注吧!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你 就接电话吧!在我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如果下一次,我听到 的是答录机的声音,那就表示.....』 「抱歉,录音时间已到,如果您尚未留言完毕,请重拨,谢谢。」 电话里又传来冰冷的电子录音,电话亭外又吹着冰冷的风,带着冰冷的空气,心近 冰冷的我,拿着一张几乎已经没了灵魂的电话卡,瘫跪在电话亭外,冰冷的人行道, 冰冷的.....冰冷的..... 12月10号,1999年,距离上一次打电话给他,已经有两个礼拜的时间了。 这两个礼拜,我跟淑卿翘了好几天的课,搭着平快车,从高雄到屏东,从屏东到垦丁 ,从垦丁到台东,从台东到花莲,把我们这辈子从来没到过的地方都留下足迹,也把 我这辈子最伤痛的情绪都丢到沿途的海里。 淑卿说,我应该先把自己冷下来,想一想,自己到底能负荷多少他的爱,而自己又能 不能不再让他失望,在我跟他都迷失了自己的时候。 或许淑卿是对的,因为现在的我一团乱,自己都没办法整理出一个头绪,让自己能再 坦然的面对他。 淑卿问我,我是不是有那么一下子被珍珠奶茶给感动过? 我的答案是:有.... 她说,糟糕的就在这里,如果我能让自己真正的明白,真正的懂得阿聪在我心里面的 份量,那么,珍珠奶茶即使再怎么好喝,我还是会选择一杯平淡如水的蜜茶。 这一路,我跟淑卿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幕让我们惊叹的风景,我都会把它留在底片里 ,淑卿说,这些照片对我跟阿聪之间来说,是很有用的,但我必须要自己去想一想, 怎么让这些没有生命的照片,变成一份让人心悸的感觉。 『怎么变?我不会....』 在花莲的滨海公园,迎面吹来的是带着咸海味的冷风,我跟淑卿坐在岸边,打着赤脚 .... 〔你一定会,只是你还没有想到而已。〕 『我不这么认为,我连怎么让他接电话都不知道...』 〔我问你,如果今天你们角色互换,他要怎么做,才会让你把电话接起来...〕 『我不知道...我可能连一点点机会都不会给他....』 〔不!你只要回答我,他要怎么样,你才会把电话接起来...?〕 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越想头越痛,越想就越难过,我彷佛每一 秒钟都会想到那天,他离开我家巷口的那个落寞的背影。 『我不知道....』 〔厚!天啊!你是瞬间智商掉到70以下是吗?〕 淑卿很受不了的抱着头,站起身子来,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了一句让我恍然大悟的话 ..... 「你好,这是林翰聪的个人专线,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声后,麻烦留下你的姓名或连络方式,我会尽快的跟你连络, 祝你愉快。」 BB..BB..BB..BB.. 最后的一块钱,电话卡失去了灵魂之后,被电话无情的退出来,电话的那一头,还 是传来电话答录机的声音..... 『阿聪,这是最后一块钱了,最后,我听到的还是,电话答录机的声音,我知道, 我知道,我会自己去考驾照,我会自己去吃早餐,我会自己回台北,我会自己 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最后,我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 那天,我跟淑卿搭上复兴航空18:00从花莲到高雄的飞机,很急忙的赶回学校,不为 什么,就为了淑卿那句话,那句让我恍然大悟的话.... 〔你爱他吗?〕 侈... 电话突然被接了起来,我的心跳像是顿时之间停止了一样,周遭的空气像是突然间 被抽空了,泛着微光的电话亭里,我掉下了凄酸的眼泪,而电话的那头,是他的声 音..... 「你说什么.....?刚刚....」 『.....』 「刚刚...你说什么...?」 『我会...我会自己去考驾照....』 「不是这句....」 『我会自己....自己去吃早餐....』 「也不是这句....」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也不是....这一句.....」 我彷佛闻到花莲海边的咸海味,彷佛回到那天下着大雨的夜晚,彷佛回到阿聪带我去的 那座山上,彷佛回到我跟他刚认识的时候...... 〔你爱他吗?〕 我的耳边不断的环绕着这句话,不断的,不断的...... 『我最想...最想对你说的.....』 「......」 『...我..』 卡! 没有电话卡的电话机,断了线....... 「怎么...突然跑来...?」 台中车站前,12月11日,AM 8:25,1999年,天气晴,大约17.18度的气温,阳光耀 眼,在脸上轻轻铺上一层温暖,我的心情是忐忑的,是低温的,像今天的天气一样  他的白色雅哥停在我的面前,摇下电动车窗。 『嗯...有样东西要给你...』 他一样在20分钟内赶到,不!应该是15分钟内,就好像我们以前一样,这表示他依然 在乎我吗?依然在乎这个让他失望透了的我吗? 「天气冷,先上车吧!」 熟悉的手势,熟悉的打开车门,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给我的感觉竟然是陌生的熟悉 ,矛盾透了,真的矛盾透了。 车上的 Snoopy 已经换成一只怪怪的猫,后座的两个小抱枕也不见了,很明显的, 车上的香水味也不一样了。 只是,喇叭里传来的音乐,是我送给他的那张 Kenny G 。 『你...吃过早餐没?』 这是我跟他在车上唯一的一句话,他给我的答案只是摇头,直到车子快到他家的时候 ,我指了指路旁的早餐店,他还是跟我摇头,我就已经明白,他不想跟我说话,至少 这时候不想。 那通断了线的电话,是我连想都没想到的一个....结束吧! 在我挂掉电话之后,我急忙跑回宿舍,拿了钱包就往门外冲,淑卿见状,急忙叫住 我。 〔你干嘛啊?!怎么打个电话打成这样?〕 『刚刚...刚刚...呼...呼...呼...』 〔慢慢说...慢慢说...看你喘成这个样子...〕 『刚刚...电话断线了...电话卡没有钱了...』 〔那...你现在要干嘛?〕 『买电话卡啊!』 〔说了没?那句话...〕 『就是....断线了嘛!』 接着,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淑卿拖到床上,莫名其妙的躺了下来,莫名其妙的被淑卿盖 上被子,然后莫名其妙的听她说: 〔快点睡,明天我一大早就把你叫醒,带你去坐车。〕 『为什么?』 〔你想,现在用打电话的,行吗?〕 她拿起我跟她一起到花东玩的底片,在出门前,这么跟我说着。 就这样,隔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淑卿就把我叫醒,然后塞了一包东西给我,带我 到高雄统联客运站坐车。 「下车吧!」 他把车停到车库之后,这么跟我说着。 我第二次到他家,走了四楼的楼梯,我边走边想,原来,我睡倒在他背上那天,他是 这么辛苦的把我从楼下背上来。 「要给我什么东西?」 进到他家之后,他递了杯水给我,然后对我说。 『嗯...这个...』 我递了包东西给他,眼神不敢停在他身上太久,因为他现在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的冰 冷,像个冰块。 他接过那包东西,又拿起车钥匙对我说: 「我得出去一下,你就先在这里吧!」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关上门的声音,让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时光彷佛回到那天,我睡在他家的沙发上,醒来后,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还感觉到 奇怪,现在呢?只有愁怅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心情领域。 我慢慢的,走向走廊最底处的那间房间,伸出手抚触着门,竟然发现我的手在颤抖 著,茫然中,周围的空气像是形成一股力量般,推着我的身体,轻声的对我喊着: 「快进去啊....快进去啊....」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的房间。 浅米色的房间,棕色的衣橱,DIY木地板,绿色格子窗廉,淡蓝色直线条床单, 海豚图样枕头套,木黄色桌椅,以及一本白色的日记。 「我们不结婚,好吗?」 这是那本日记封面上唯一的一行字,用他最喜欢的紫色水性笔写的, 旁边还画了个小脚印,涂成黑色的小脚印。 我的手依然在颤抖着,慢慢的,翻开那本日记。 「日记的愿望: 希望哪天,当我不再写这本日记的时候,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否定的 答案,因为那天,我要问你的问题是: 我们不结婚,好吗? 林翰聪 10/24/99」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这几行字。

第八章

日期:1999/10/24 天气:好到不能再好 我撞到头了。 不敢相信,她这么个....呃....酸辣的女孩子,竟然愿意到台中来找我, 我还以为今天会下红雨耶!结果没有,不过还好是没有,不然今天我跟她,不会有开始的。 花了一大笔钱总算是有值得了,再加上天气的配合,还有我演练了数十次的话,一次全部塞到她心里面,如果这样还没办法追到她,那么问题铁定出在我的长像,幸好上辈子有积点阴德,我妈妈辛苦的生给我大大的眼睛,尖挺的鼻子,大小适中的嘴巴,还有高挑的身材。 (在日记里自恋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这辈子第一次写日记耶,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从"云深不知处"回 来之后,竟然跑去买了这本日记?!我一定是吃错药了,吃错药了,不然, 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说真的,这本日记还挺好看的,什么花样都没有, 连封面都只有小小的印了根羽毛,这跟我的气质还挺合的,不买它实在有 点对不起自己。 嘿嘿!她以为我没有听清楚那句话,其实,那句话我听得才一清二楚咧! 火车进站的声音还不足以让我的听觉退化好不好?再问她一次只是为了 再听一次她可爱的声音说出那句会让人心悸的话而已,那个小傻蛋,被 我拐了还不知道。 为了证明我有非常仔细的听到那句话,我得把它写起来: 『我不能收着它,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我还不是任何人的,我现在属 于我自己,或许,有一天我会戴上它,那表示你要结婚了,因为我想 嫁给你。』 说得真好,虽然还差我一点点,不过,刚开始嘛!不要要求太多。 给她一点鼓励好了。嗯!小慧,说得真好,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小慧?嘿嘿,我喜欢这样的称呼,以后就这么叫她了。 那她会叫我啥?不知道,没办法想像,算了,反正只要不是笨聪就好,因 为"笨"跟"聪"这两个字拼在一起实在挺让人......#%$@%!..... 看着她不想拿回家的钻戒,我突然觉得这是不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呢?唉 ....说实在的,毕竟这种东西是一种压力,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要收下这 样的东西,一定要非常大的勇气,更何况我们今天才刚开始,要求她带回 家也不太好,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拿走的,那天我要像今天一样,选一 个超棒的天气,再背一堆我想对她说的话,然后跟她说:嫁给我,好吗? 呃....这句话好耸喔!好像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喔..... 那......如果我这么问.....她会不会再上当一次呢? 好,就这么决定了!反正封面没有花样嘛!写上这句反而会更好看喔.... 用我最喜欢的紫色来写,再画个小狗的脚印.....嗯....我到现在才发现我 有这方面的专长,真是....唉.....受不了自己..... 最后,再来发泄一次..... 我追到她了,好高兴啊~~~~~~~~~~~~~~~~~~~~~~~~~~~~ 嗯...发泄完毕,我要敷药去了,刚刚进房间的时候因为高兴到跳起来,结 果撞到天花板上的电灯,还好它没破..... PS:买钻戒果然会破产.... 翰聪 PM 11:02 日期:1999/10/26 天气:还好啦! 奇怪?为什么今天一起床就觉得怪怪的,刷牙的时候竟然把刮胡泡当牙膏挤, 把洗发精当做洗面乳压,最惨的是上厕所上到一半发现没卫生纸了?!围条毛 巾跑出厕所拿新的,却赫然发现连新的都没有!!搞什么东西啊!害我第一次用 餐斤纸擦.....感觉怪怪的....不!不是!不只是怪而已,是非常非常的奇怪。 骑着机车到学校去,刚停好车子没多久就踩到DS(Dog shit的简称),害我没 什么形象的在停车场大骂S+H+I+T骂了好几次,被几个女孩子看到,在那边 对我指指点点,我突然发现我学校的学生素质很高,因为骂S+H+I+T都有人 会抗议,那如果骂F开头的怎么办?公告枪毙? 进到教室里才发现自己带错课本,糟糕的是今天一早上英会,带错课本就像 是有人问你麦当劳怎么走,你却回答他肯德基比较好吃一样,完全不搭嘎嘛!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去吃肯德基,我牺牲自己宝贵的上课时间,翘了三堂课去 看了场电影,结果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害我一看就看到下午,结果连下午的 社团课都看电影看掉了,本来跟班上的死党阿溥约好要"陪"他去看网球社女生 练习的,因为上礼拜上社团课时,阿溥看上了那个绑辫子的的女孩子,还打听 到她是企管的,我真怀疑他的眼光,为什么他会喜欢那种长得像"乱马1/2"的 那一型呢?反正这下死定了,没陪他去看网球社练习,他下礼拜铁定要把我拉到 他们柔道社去当面团摔.... 我说,今天真的怪怪的。 放学回家后,妈妈不在,又是我泡面来吃的时候了,虽然我有一手厨艺,但我懒 得再洗那些盘锅了。谁知道我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我居然用冷水泡面?害我 连最后一包库存量都没有了,结果我还是得自己炒东西来吃,洗了堆盘锅,唉.. ..,今天真的怪怪的。 为了不再继续奇怪下去,我决定洗一个泡泡澡,好好的泡一次澡,看会不会正 点? 洗澡的时候,电话响了好几通,会是谁打的?小慧吗?嗯...不可能,她不会打电 话来的,她那个人太独立了,所以应该不会是她打的,虽然我挺希望是她打的, 因为她的声音说真的挺好听的,虽然她室友淑卿的声音比她的还....,但我没看 过她室友,所以还是保留第一名的位置给小慧吧!说不定她的室友是龙族的咧! 啊!该睡觉了,希望等等做梦的时候不会再怪怪的了。 PS:我要不要打电话给她啊?呃....算了,已经太晚了....晚安罗,我的小慧。 翰聪 PM 00:52 日期:1999/11/04 天气:早上大太阳,晚上有星星。 呃....一忙,一个偷懒,又有几天忘了写日记了,没关系,反正这世界上 还有一种东西叫"周记",还有一种东西叫"月记"....看你什么时候喜欢记, 你就可以随时随地记。 前天跟阿溥跑到南投集集去看集集车站,两个人从晚上就开始骑机车,到集 集的时候已经半夜快2点了,那个白疑,说自己是什么人称省道之神,台湾从 南到北只要是省道就一定知道,绝对不怕迷路,结果呢?两个人从太平骑到集 集花了5个多小时,还差点骑到合欢上去等下雪。到了集集之后,乌漆抹黑的 ,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白来了这一趟,花了一百多块的油钱, 阿溥说,一定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足迹",才能证明自己来过,所以,我们 又去买了即可拍,在已经倒塌的集集车站前拍了几张照片,顺便拍了几张自己 的脚,因为阿溥说要"留下足迹"嘛! 那家伙,我改天不敢跟他出去了,他拍完足迹之后,竟然说要留下回忆的味道 ,然后他就跑到某个漆黑的地方,去.....,回来时还一边拉拉练一边对着我 说:哇~~舒畅~~~ 哇哩咧....这家伙太嚣张了,所以我趁着他在xx的时候,替他拍了一张有回 忆味道的照片,这真是一举两得啊!有味道,还有足迹,有照如此,夫复何求 呢?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一夜没睡,上课的精神一定很不好,所以我跟 阿溥就决定先跟教授借一下上课时间,先回家睡觉,改天再把上课时间还给他  昨天,照片洗出来了,全部的照片都因为即可拍的闪光灯太弱而宣告失败,隐 约只看得见一些模糊的影像而已,那张阿溥在xx的照片也只隐约的看得见那个 如厕的背影,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模糊的背影竟然在这阴错阳差之间, 还真有那么点味道耶。 妈妈这几天都不在家,说是要参加公司的旅行到新加坡去,这下可好,我又可 以开着我的"白色闪电"到处跑了,但是首先,要先把明天的课上完才行,因为 明天那个教授姓机名车,听学长说他当人一流,而且最喜欢拿不来上课的人开 刀,所以我决定,先上完他的课,再到高雄去找小慧,好好的吓她一跳.... 想到这里,竟然不自觉的奸笑起来,嗯...等等再笑,先打电话给小慧再说,骗 她说我要跟妈妈出国,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看她反应怎样。 想到这里,又不自觉的.... PS:最近听到一首老歌"背负你的爱",里面的歌词写得实在是....太棒了! 有机会一定要唱给小慧听,虽然她一定会捂住耳朵....:P 先打电话,先打电话...嘿嘿嘿.... 翰聪 PM 10:07 **************************************************** 日期:1999/11/04 PART II 天气:看得见星星的天空,却也看见了我的心疼.... 『我好想你,好想你....』 刚接到她的声音,却听见让人心疼的语句.... 珍珠男?这家伙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这世上竟然有人姓珍名珠男?还是姓珍珠 名男?管他姓啥名啥,他现在在我的感觉里就像明天要上课的教授一样,姓机 名车。 不过,好像在上一次我地一次打电话到小慧宿舍的时候就已经听过这个名字 了,那时候她好像说:如果是珍珠男,告诉他我不在。 这珍珠男原来是个敌人啊!该死,我应该重考才对,考进中山,就算是当小慧 的学弟也没关系,不然,哪天我家小慧被珍珠给淹没了我都不知道。 我决定了!已经都不喝珍珠奶茶了!! 但喝不喝珍珠奶茶是在其次,重要的是他竟然可以让我家小慧愿意答应跟他 一起去吃牛排?还带我家小慧到什么...什么寿山去?而且还.... 我想,我得小心为妙,不然吃亏的不只是小慧而已....幸好那顿牛排是那杯 珍珠付的钱.... *20分钟后...* 回头看看自己刚刚写的东西,再想想自己的心情,其实,我只是自欺骗自己的 感觉而已,明明气得要死,却一副不怎么要紧的样子,唉....我怎么会这样啊 !连自己的日记都想骗.... 现在的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虽然小慧说她马上要去坐车到台中来,我顶多再 过3个小时就能见到她,但是,我很担心,那幅画,那座该死的寿山,那顿讨 人厌的牛排,还有那杯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x N ...的珍珠奶茶,会 不会在我跟小慧之间造成影响?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杜绝他跟小慧的之间来往,我可没那么大的胸襟搞那套 「纯友谊关系」,对敌人宽大等于对自己残忍,我想,我得采取紧急手段了。 但是....紧急手段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唉....如果小慧肯戴上这颗钻戒....那有多好.... 音响放着"背负你的爱",随着旋律,原本是甜的滋味,现在竟然酸了起来.... 翰聪 AM 00:50 日期:1999/11/05 天气:凌晨下了点小雨 好累啊!一夜没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眼皮已经撑到几乎要抽筋的极限了, 没想到还是睡不着,一直想着她,想着她,今天没有接她回台北,心里乱不 舒服的,好像一包很重要的包裹竟然叫一个不认识的人帮我送一样,会不会 到目的地还是其次,包裹会不会完整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她到台中时已经是凌晨将近四点了,原本有星星的天空,一下子全都躲了起 来,月亮也不见踪影,这代表什么?天空也在心疼我家小慧吗? 没想到我会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连机车都没放好,就不顾一切的把她搂进 怀里,天知道我哪来的胆子? 我想,是因为她的表情与眼神吧!她就站在地下道旁,脚边放个袋子,憔悴到 令人心疼的姿态与表情,一头乌丽的长发披在胸前,一付近500度的眼镜背后 ,晶亮着的眼睛,像是尽了全力把泪水关在里面一样,似乎只是为了在我面前 逞强,却欲盖弥彰.... 任我再怎么冷血,即使不认识她,也没办法看着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而置之不理, 更何况她是我的女朋友。 那场雨下得好,否则我很怕我的眼泪也会不争气的掉下来,So...老天爷,谢谢 你,谢谢你帮我。 还好....她没捂住耳朵.... 那部"空中监狱"我们根本没看到什么,她累得躺在我身上,我累得靠在墙壁上, 眼睛在半阖半开的情况下硬是撑着不让它闭起来,否则就浪费了那300块了。 我真的次知道我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我真的不知道,我得解释一下。 我只是看着躺在我身上的她,轻轻的撩着她的长发,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前 额,仔细的体会一下接触着自己的情人与接触着爱情的感觉.....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我不是很故意要吻她的....不是很故意的.... 不过我觉得她如果再轻个2-3公斤,一定会很好抱!很好背! 我不知道她这么会睡,连我已经把她背出MTV了她都不知道,坐电梯的时候其他的 顾客都觉得奇怪,那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正在犯案一样,莫名其妙,背自己的女 朋友回家睡觉都不行吗? 回到家已经天亮了,我也是一身汗(因为背着她爬四楼的楼梯),赶紧洗个澡,然 后准备早点给她吃,我想,她一定不会改变她吃早餐的习惯吧!那种早餐已经两年 没做了,没想到我还记得耶!只是我出门买燕麦片的时候,还因为精神不济而在我 家楼梯口摔了个狗吃屎。 没有载她回台北,我心里很难过,但是当我发现她没有进我房间时,我的心里更 难过,难道,她还在犹豫吗? 「小慧: 门没锁,你可以自己开门进去,但在你打开着扇门之前,我希望你先问 问你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请你别打开这扇门,但如果你爱我,请你务 必要打开它,里面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 难道那张纸条写得不够吸引人吗? 但那张纸条大概被她撕走了吧!既然要撕走它,为什么不乾脆进去看看呢? 我在日记旁还特地摆上了那颗钻戒耶!结果发现它们根本没有被移动过,唉..... 在车库时,她突然问我那句:你爱我吗? 这表示什么?她要确定我的心之后才能确定她的心吗? 猜是没用的.....真的....猜测是没有用的..... 我要去睡觉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明天一早起床就要到台北去找她,照计划行事, 给她一个惊喜。 PS:今天特地去买了个答录机,因为她说她打电话来都没人接,那....用答录机 来接应该没关系吧! 翰聪 PM 10:39 日期:1999/11/07 天气:我讨厌今天.... 在高速公路上狂飙时速170的感觉,原来没有想像中的刺激,充斥在心里的 ,反而是痛觉,溢出心湖泛滥成灾的痛觉.... 我相信她,但却不得不也相信我的眼睛。 我以为她讨厌他,我以为她不会在意他的存在,我以为她会跟我一样只把他 当做一种考验,我以为我为她做的她都懂,只是空间的因素,她不能在第一 时间里收到我的关心爱护,我以为我以为的是对的...... 从早上八点开始开车,到她家时已经是12:44分了,一路上高速公路塞得乱七 八糟,但我的心情却没有因为塞车而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反而越接近台北,心 里越高兴,总是想着:再没多久,就可以看见她了,看看她惊讶的表情,载着她 到处走走,一切的想像,都美得不像话。 只是,我就站在她家门口,从中午12:44分等到晚上10点,她才出现在我面前, 原本看到她,我会是很高兴的,这世界上有哪个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还会心情 不好的呢? 我想就只有我而已,并不是不想看见她,而是不想看见坐在她背后,让没有驾 照的她载回来的他。 他就是珍珠男吧!我想,因为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我的敌人。 他是一号敌人吗?那表示还有二号,三号,四号,五号..... 我是不是该高兴啊? 自己的女朋友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有别的男孩子欣赏她,那表示我的眼光不坏 是吗?也表示我的能力不错,可以追到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狗屁一堆,安慰自己也该看情况吧! 她到底是谁的女朋友我已经没有把握回答自己了。 再一次,雨又救了我,否则如果让她看到我的泪水,我的不败战绩就毁了,我 可不希望这辈子有机会让她看到我的眼泪长怎样的,尤其是因为她而掉下来的 眼泪,那表示不争气,表示没用,表示懦弱...... 表示我已经爱她爱到超过自己所有的极限...... 就因为如此,所以我不想承认,我不想让泪水成为我伤痛的佐证,我不想在我 心碎欲裂的时候再看见她纯真惹怜的眼睛,还有她让人毫无抵抗能力的眼泪。 所以,我让我的眼泪躲在雨里,只让自己听到眼泪在哭泣的声音。 那把伞,是两年前她在士林迷路时,我拿给她用过的。 记得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确定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所以,那把伞, 算是一个回忆吧!一个我不知道是错是对的回忆。 他会是个好男朋友吧!我想,至少他在她的身边,随时可以照顾她,爱护她, 给她第一时间想要的,给她所有她需要的陪伴。 如果我捉不住她,留不住她,我会让她飞,因为她有自己的翅膀,有选择属于 自己天空的权利。 昨天晚上的10:04分,台北下了一场雨,全世界好像都被洗乾净了一样,只剩下 我的心,仍残留着血的痕迹。 我会不会再写这本日记呢?在我跟她在一起之后的第14天之后...我不知道,因 为我也害怕着,当我打开日记的时候,我会看见这令人心碎的日期。 1999/11/07.... 如果她....不....如果你有机会看见这本日记的这一篇,请不要哭,这一篇日 记的命运很可怜,因为它已经湿过一次了..... 翰聪 AM 03:44

第九章

「吃早餐了...」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冷的语气,像今天冷冷的空气一样,气氛像是要冻结了一 我吓了一跳,不敢回头,赶紧擦掉刚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抹掉滴在日记上的眼泪,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敢转头看他。 但他的眼神,好无力,好像对一切都失望透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客厅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个背影跟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一样,揽住一身落寞,多看一眼都会被螫伤。 是啊!我是被螫伤了,而且还伤得不浅,站在原地猛掉眼泪。 好像永远停止不了一样 ,抽搐着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我想往前走,想走到他身后,抱着他,对他说我 真的爱他,否则我不会进到他的房间,用眼泪当做看完日记的心得。 这一切会不会太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多希望他多跟我说一句话,即使言不及义,即 使穷极无聊,我都会心安一点,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他还爱着我的感觉了,像他手 上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我飘在不知名的天空里,他却越来越渺小,直到我看不见他, 这一切也就宣告结束。 坐在餐桌上,他一样一言不发,看着他的报纸,吃着他的馒头,喝着他的豆浆,我 怔怔的看着他,发现他瘦了,瘦了很多,脸颊像是被削掉了一块肉一样,我想伸手 去摸,我想让他知道我心疼,我想让他跟我之间不要继续着这样的气氛,这样很痛 苦,像不认识的人一样,只是不小心坐在同一桌吃着早餐的早餐店顾客。 『你...瘦了...』 我鼓起勇气,终于说出第一句话来。 他的视线停在报纸上的某一点,然后转头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像时间定格一样, 眼神里透露出一些讯息,但我却不懂,那无力中带着温柔的眼神到底在告诉我什么? 到底在表达他的什么意思? 我不是该懂的吗?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吗?为什么就这么近的距离,我却感觉不到他想 告诉我的讯息。 难道,这叫做结束吗? 「这是什么?」 他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拿走那包我给他的东西,那是淑卿千交万代一定要我拿给他 的东西,她说,我的命运,全系在那包东西身上。 『啊!?那是....照片...』 我没预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更没有预想到他会在我面前拆开它。 他把那包东西里的照片拿出来,一张一张仔细的看,一言不发的,很专心的看着那些 照片,就在他看到最后一本的时候,从那相本里,掉出一张小纸条。 「吃饱了吗?」 他合上报纸,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问我, 『嗯...谢谢你...』 我想,我说错话了,因为当他听到这句谢谢时,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若有所思 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 他的表情,是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了... 「你专程跑到台中来,只是为了拿这些照片给我?」 『我....嗯...』 「那...你要坐几点的车子回去?」 『都可以...』 「那...我现在带你去坐车吧!」 不要!我不要!我想多待在他身边,就算是一下子也可以,我不要现在就离开他。 『那...如果我说我不只是为了拿照片给你呢?』 「那我等你把另一个目的告诉我。」 目的? 我来的目的?我不知道,或许应该说我不敢告诉他,因为我不敢想像他会给我什么样 的答案,在我告诉他我其实是想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我不敢,真的不敢.... 「没有吗?那...我带你去坐车吧!」 再一次,我又看见他失望的表情,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告诉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我好讨厌愧疚的感觉。 『让我再到你房间看看,好吗?』 在临走前,我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好...」 我回到他的房间,把我眼前的这一幕全部都记清楚,因为我好害怕,我将再也看不到 了,在我这次离开之后。 我打开那墨绿色的小盒子,看着那让我为他心动的钻戒,回想起那天在山上的情景, 这一切彷佛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却结束的这么快。 白色雅哥正往台中车站的方向前进,车里没有音乐的声音,也没有我跟他之间的对话 ,彷佛每一种声音都是多余的,连我现在想说出口的那句再见也一样。 我没有说再见,他也没有,我只是隔着统联客运的车窗,看着窗外的他,那个我真的 深爱着的他。 结束了吧! 我想,这一切都结束了。痛没有用,因为如果连痛都能习惯了,哪还懂得去拾回自己 的爱。 淑卿要我交给他的那包东西,似乎没有多大的作用,那张从相本里掉出来的纸条,也 似乎再也感动不了对我失望透顶的他。 『阿聪: 这里是花莲,一个让我留连忘返的海边,在这里,除了我身后的这一片海景 之外,我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因为我看着海,想着你,真的, 我真的好想你。 如果还有可能,你愿意再陪我来吗?因为在这里留下的回忆,我希望也有你 陪伴。 你的小慧 99/12/10 』 越接近耶诞节,温度就越来越低。 12月22号,1999年,离耶诞夜只剩两天,离上一次跟他见面的日子已经有11天了, 这11天里,我没有他任何的消息,也没有打过任何一通电话给他,对于现在的我 跟他来说,沉默是最好的结束方式,而时间是最好的帮助。 我想挽回吗? 答案是想,而且很想。 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11月6号当天晚上的那场雨,早就把他对我所有的信 任都冲洗掉了吧! 我说过,在爱情里,任何芝麻大小的事在情人的眼里都是可以伤人伤到彻底的。 所以,我不怪他,也怪不得他,因为如果是我站在他家门口,苦苦等待了10个钟头 ,满心欢喜的以为下一分钟就可以看见日思夜想的他,却等到一个谁也不想看见的 画面,那么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像他一样冷静,能像他一样的选择什么都不必再多 说的解决方式,就只是让自己在伤痛中找一个疗伤的路口,一个人荷着伤,孤单的 走下去。 淑卿问我,当我看完他用尽心思写的日记时,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的回答是,如果加上我伤害他的部份来说,我心里只有愧疚与怜惜,没有别的。 如果单是以看过日记的感觉来说,他的心思,细腻的不输给任何一个女孩子。 淑卿说,这就是我笨的地方。 她说,既然我会觉得愧疚与怜惜,为什么还会吝惜伸出自己的手,用真心的温度让 他了解自己的忏悔,让他不至于一个人面对你什么都不说的状况下,而不得不选择 让一切静静的走,什么争执都不需要有。 她说,阿聪一定想到了这一点,阿聪一点都不希望跟我起任何争执,因为他了解我 ,他知道我不会给他任何解释,所以他只能压抑住自己的痛苦,而不愿意再在我跟 他之间造成任何不愉快,因为两个人在一起,连不愉快的情景,也都会是往后的回 拘 我跟他之间的回忆已经少得可怜了,难道他还会希望增加那些不该增加的吗? 她又说,既然我会觉得他是个心思细腻到女孩子都可能自叹不如的情况下,为什么 不懂得去把握他? 她说,别把他当做自己的男朋友,当作是一个坐公车认识的男孩子也好,当作是路 边不小心撞到的男孩子也行,用一个重新开始的心态去面对我跟他或许可能继续延 伸的未来,那么,那些不愉快又怎么样?那些曾经造成伤害的往事又怎样?扪心自问 ,只要自己没有对不起自己,何必担心别人会觉得你对不起他?更何况他是那么深爱 着我的林翰聪。 淑卿问我,到底有没有告诉他那句真心的话? 答案,当然是没有,因为我很害怕,我害怕着如果我即使说出那句话,结果还是一样 ,那么,这会不会又是对他的另一种伤害? 他会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只用"我爱你"三个字就可以掳获一堆男孩 子的心? 淑卿又说了一句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话。 她说: 「当一切都用心努力过了,却只差那临门一脚,那么,哪一种才是真正的伤害?」 所以我答应她,也答应我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让阿聪知道我也用心过,虽然曾 经带给他伤痛。 一个晚上聊下来,我的心思不再那么闭塞着,我决定,要好好的拾回我的真爱。 『好!淑卿,我决定了,我要告诉阿聪,我会努力的去把他追回来。』 〔真的?那你想到什么方法了没?〕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我想到的方法,但我想,那或许会有点帮助,如果阿聪能早一 点发现,我跟他之间,或许会再出现一道曙光。 至于是什么方法,我对淑卿卖了个关子,她看我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很高兴的笑一 笑,然后从她的桌上拿来一封信给我。 〔可能你想到的方法很棒吧!但我觉得你还是先把他解决了再说吧!〕 她交给我一封信,上面没有写任何收寄信人的地址,也没有贴邮票,更别说有盖上 邮戳,只写了"馨慧收"三个字。 那封信很厚,拿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一些重量,而且摸起来怪怪的,里面好像放了一 个东西,一个.....链状的东西。 『这是...?』 〔十几天前就收到的东西了,只是我不想拿给你,在你还在烦你跟阿聪之间的 问题的时候。〕 这一封信,是珍珠男写给我的。 馨慧: 这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也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我想,如果这会是 最后一次,那么,请你用心读完它,因为我相信这辈子,我将不会再这 么用心写一封信,我要把最好,最用心的留给你。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曾这么向往台北过,在跟你一起"台北一日游"之后, 我一直忘不掉那碧湖公园,华纳威秀,还有那到现在我还念错的牛井饭 ,那天老天爷特别眷顾我,所以把你留在我身边一整天,直到天黑,直 到那场雨到来.... 『我订婚了。』我一直在猜测着这句话的真实性,也一直在想着如果这句 话没有任何真实性,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彻底的拒绝?还是另一种婉约的 让我死心的方法,如果是,那么,我想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婉约,反而是一 种让人心痛的拒绝。 认识你到现在,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一共是112天,扣掉我犹豫着要不要 追你的时间,我也已经爱上你有107天了,这107天当中,我没有一天把你 搬出我的思念之外,也一直相信着总有一天,我也会在你的思念之内,或许 我太有自信了,所以老天爷特地要挫挫我的锐气,但我想它挫的不是时候, 因为它应该在你有了他之前就跟我来这招的,而不是在你已经决定投入他怀 抱时才给我这样的打击。 相信那天晚上站在白色雅哥旁边的那个他,就是你的他吧! 如果是,那么,我很抱歉,但我要抱歉的对象是他,而不是你,我之所以要 向他道歉,是因为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在他还是我的敌人之前。 但,我想,我失败了,但我不认为我败给他,我只是败给了那场雨而已,如 果没有那场雨,那么,写这封信的人或许就是他而不是我了。 今天是12月6号,距离上一次跟你一起出去玩的那天刚好是一个月,而现在 的时间是晚上的10:05分,也是我在你家巷口看着他的白色雅哥离你而去的 时间,我好痛,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倚靠在你家门口,伞里的你正自低声 吟泣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勇气再走向你,因为当那场雨开始落下时,你的眼 神,是我所没见过的伤痛。 如果我的存在是你的伤痛,是你跟他之间罪大恶极的枷锁,那么,我选择让 你快乐,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快乐的话。 谢谢你,馨慧,因为自从你出现之后,每个清晨,每个黄昏,甚至是每一抹 无味的空气,都让我觉得只要有你的存在,生命就很有意义,所以,我要谢谢 你,真的,谢谢你。 现在距离耶诞节,还有三个礼拜,希望这三个礼拜足够给你考虑,考虑是否 愿意跟我一起度过,就当是我退出跟他的这一场战役最后的要求吧!我知道, 你选择了他,但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这封信,我会自己当邮差,亲自送到你的宿舍信箱去,如果你愿意,请回个 信给我,或者你不愿意回信的话,12月24号晚上,学校的耶诞舞会,希望我 会是你的舞伴。 12月24号,晚上8点10分,我在文学院中庭等你,希望你会来。 孝明 12/06/99 PM 11:45 信封里面,还放这另一包小小的东西,用描图纸包起来的东西,在柔白的纸里, 隐约有条晶亮的链子。 「馨慧: 如果一颗订婚戒指可以系住你,那么,一条定情项练,是不是可以套得 住你的心? 孝明 」 是的。描图纸里面,是一条泛着金黄之光的项练。 〔哇...馨慧啊...那是...那是今年Jean Clair的99星座系列耶.......天啊... 那颗珍珠还真有钱啊....〕 淑卿看见那条项练之后,瞪大眼睛嚷嚷着。 那是条处女座的黄金项练,虽然我不懂得怎么看金饰品的技巧,但我相信,这条闪 着刺眼光芒项练,少说也需要好几千块。 我看着淑卿,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因为我的手正在颤抖着,我没有任何理由收下 他的礼物,更何况是这么一样贵重的东西。 我的心,被敲了一下。 我说过,珍珠男为我所做的事,真的就像在喝珍珠奶茶一样,只要轻轻的吸一下, 就会有很多珍珠往嘴里塞。 所以,我的心,真的被敲了一下。 这是感动吗? 我不知道,因为除了阿聪之外,没有人送过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如果说珍珠男是在用钱收买人心,那我的心情还会比较轻松点,但我偏偏没有办法 感觉出他的肤浅,在读完他映满真心的信,还有看到这条心轻悸动的项练之后。 但我知道,我应该要怎么做,才不会再一次伤害别人,也螫伤自己。 我爱的是阿聪,这是不容置疑的,在我下定决定要把他追回来之后。 所以,现在珍珠男所有的动作,我只能当做是他傻,他笨,他一点都不聪明。 我不能再接受他任何的付出,否则,真正的幸福,会遗落在每一个踌躇之间。 〔看你的表情....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淑卿见我好一阵子盯着项练没说话,用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对着我说着: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拒绝他,却又能把项练留下来两全其美的方法?〕 『淑卿,我没那种心情跟你开玩笑....』 〔那你在想什么啊?〕 『你自己看吧....』 我把信递给她,然后继续思考着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他真的死了心,才能让他不 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又能让他不那么痛。 〔哇....他的信...写得...好感动耶...〕 『现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吧!?』 〔嗯!我知道,你在想怎么拒绝他,然后又能项练留下来的方法。〕 『淑卿...』 〔喂...你是不是专门不收别人礼物的人啊?自己男朋友送的不收,别人送的也不 收,到底谁送的你才收?〕 『收与不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怎么办,才能彻底的拒绝他?』 淑卿盘坐在床上,用手摸摸鼻子,想了一想,然后告诉我: 〔你说呢?〕 我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怎么又把问题丢回来给我? 〔你真的决定好了?〕 垛! 我很用力的点着头。 〔那后天就是耶诞夜了,你想跟谁一起过?〕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阿聪啊!』 〔那就对啦!那你还在怀疑什么?〕 『什么意思?』 〔厚!你PH值很高喔!〕 『什么PH值?』 〔Pig head啦!猪头!〕 真不愧是淑卿,连这都想的出来。 〔现在打电话给阿聪啊!告诉他你很想跟他一起过耶诞节啊!如果他答应了,那么 耶诞夜当晚你就跟阿聪一起出现在珍珠男面前,他就没辄啦!〕 『那...如果阿聪不答应呢?』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来,拿去,现在马上去打,答不答应得看你自己的心, 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邀请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希望他回到你身边?这问题问我没用 ,因为答案在你手里。〕 淑卿递给我一张电话卡,把我推出房门,要我一定要先打个电话给阿聪。 〔那是一张全新的电话卡啊!别再跟我说你电话卡没钱了啊!珍珠奶茶你就先别管了 ,打电话要紧,但是,项练借我戴一下...〕 她抢过我手上的项练,然后关上房门。 就这样,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着一张全新的电话卡,慢慢的走向我习惯的 那个电话亭,拨出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拨的电话号码。 「你好,这是林翰聪的个人专线,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声后,麻烦留下你的姓名或连络方式,我会尽快的跟你连络, 祝你愉快。」 电话那头,依然是那曾经令人心碎的答录机。 『阿聪,我知道你在家,只是,你不想接我的电话,没关系,我了解,但,如果 你现在正在听,请你一定要给我个答案,因为后天晚上就是耶诞夜了,我很想 跟你一起过,好不好?我等你的答案,Bye-bye...』 挂掉电话,答录机的声音还在盘旋着,心里有点痛,却又有点期待,这让我呆站在 电话亭里好一阵子,因为我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痛着在期待他的答案?还是期待着他给 我一个痛的答案。 距离耶诞夜晚上8:10分,只剩下45个小时。 我跟阿聪的未来,决定在这45个小时里面。 12月23日,气温比昨天更低了一点,高雄的天气很好,阳光不吝啬的照在大地 上,学校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了耶诞气息,每一栋学舍,每一个角落,都充 满着耶诞节的味道。 只有我的心,害怕着耶诞节的到来。 我在海研院前的堤防上,独自一个人,呆坐着,吹着海风。 我为什么会害怕? 我知道,我害怕着他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这个他,当然是阿聪。 我也怕他会再一次给我冲击,这个他,则是珍珠男。 说真的,现在我对珍珠男的感觉,并不是讨厌,只是觉得亏欠。 他真的对我很好,他的贴心之至,是很难想像的细微,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可 以动都不必动,就能吃饱穿暖,过着皇太后的日子。 但,我真的无法对他动心,所以我对他的感觉,只有亏欠。 亏欠一个人怎么办? 答案是还。是的,答案,只有一个还字。 但是,要怎么还,才能还得清,又能不伤人心? 我想,没有人有答案,也没有人有把握,因为爱情的世界里,有亏欠,就表示有 伤害。 那,我对阿聪,就没有亏欠吗? 如果对阿聪来说,真的要讲到亏欠的话,那么,我欠他的,这辈子可能还也还不 清。 同样是感情上的亏欠,我欠阿聪的,远比我歉珍珠男的还要多上许多许多。 因为,我自以为给予阿聪温暖的感情,事实上是一种带刺的付出。 我以为他知道我是这么面对自己的感情的人,我以为他了解我不说话的时候,其 实也在用心跟他说话着,我以为他明白我迟钝的反应是为了掩饰自己在爱情方面 的笨拙,我以为他知道我一直说不出口的我爱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他。 所以,我的以为,变成了他的负荷,而负荷,又变成等待,而等待,又变成沉痛, 最后,沉痛变成了伤害。 还不完,怎么办? 答案是,继续还。 只是,昨晚的最后一通电话,让我开始考虑放弃,放弃我跟阿聪的一切。 「馨慧!」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没错,就是珍珠男。 『啊...学长...』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 『没...没什么...』 「心情不好吗?」 『没有...』 「不...一定有!告诉我好吗?」 『真的没有...』 我站起身来,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他却拉住我.... 「你好,这是林翰聪的个人专线,很高兴你打电话来,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在家, 所以,在B一声后,麻烦留下你的姓名或连络方式,我会尽快的跟你连络, 祝你愉快。」 12月22号晚上,我一共拨了三次他的电话,也一共留言了三次,终于,他在最后 一通接起电话。 『嗯...这阵子,你还好吗?』 「嗯...老样子...」 『嗯...我...我的留言,你有听到吗?』 「有...」 『那...你的答案是....?』 电话那头,我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约莫过了一分钟,他说话了。 「小慧,你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下去。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幕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跟他一起 共乘一台摩托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那么一刹 那,我以为那是做梦,但雨下得太真了,让我不得不清醒....」 『.....』 「你到底爱不爱我?到底,我跟你之间,是不是真有感情存在?我没有办法给自己答 案,也没有办法替你找出答案,我以为,他只是考验,没想到,你却拿个不及格 的分数....」 『.....』 「有一阵子,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我是爱着你的,直到我发现,每天早上起床,第一 个一定想到你,每次吃早餐的时候,一定会不自觉的自己煎两个荷包蛋,泡一碗 麦片加牛奶,我才知道,你依然一直在我心里....」 听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了.... 「但是,我好害怕,小慧,真的,我真的很怕,如果那一幕又出现,我是不是能继 续欺骗自己我是相信你的,你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我没有勇气了,真的没有勇气 了.....」 心碎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我现在才真的听见了,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 碎在冰冷的电话亭里。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答案,因为我已经不确定我所说过的幸福,到底是不是真的 了....」 海风,吹在我的发梢上,冬天里的阳光,刺眼,却没有温暖的感觉。 或许应该说,我已经没有了感觉.... 「如果耶诞夜那晚有流星,我或许会出现在你面前....但现在,我不能给你答案 所以 .....再见了....小慧....」 我站起身来,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就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他却拉住我.... 海风继续吹着,我的头发,飞舞在风中,我的眼泪,也飞舞....在空中.... 然后,我的身体,掉进了另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第十章

我没有任何的挣扎,对我来说,现在这个陌生的怀抱,这陌生的气味,这一切的 一切,什么都无所谓了。 珍珠男抱着我,紧紧的,我能感觉的到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呼吸不匀顺,他的每一条神经都是绷紧的。 我感觉的到,他害怕着这一刻若放开我,也就表示他放开了所有。 我闭着眼睛,试着让自己平静,当我在别人的怀抱里,心里却想着阿聪的时候。 如果爱情难的地方在于让自己勇敢的面对所有的负面冲击,那么,我没有资格谈恋爱,因为我从来不曾面对过,只是一昧的认为阿聪会替我着想,替我扛下一切,而我只需要让他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就够了。 但现在呢? 我是他的谁?他是我的谁? 我们之间如果还有爱情存在,那这样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 好累啊!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么多了。现在的我只希望能有一个确定的方向,让我好 好的去想一想该怎么做一个结束? 一个我跟阿聪之间的结束。 原来,我这么害怕寂寞,在我爱上阿聪却又回不到他身边的时候,曾经我以为爱 情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生活上的调剂,但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恨不得马上能见到 他的心情却是那么明显的让人心痛,有人能了解这样的感觉吗? 二年的时间,够不够让一个人深深的在心里扎根? 我的答案是,只要有爱情存在,一天的时间,也足够让一个人为对方生死相许。 我愿意为阿聪死吗? 我愿意。只要让我再见他一面。 我想,我最后的一个方法,也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似乎到现在还没发现,我早 就已经给他答案,而答案,就在他身边。 我说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只需要一个方向,让我能彻底的结束。 或者是说,我只需要一个理由,让我能死心的忘了这段故事。 而这个理由,就是今天晚上。 时间是不是往后走的,所以,12月24号,1999年,就是今天,我跟阿聪必须结束 的日子。 尽管淑卿有多惋惜我跟阿聪之间,尽管我的心里有多后悔,都已经不能再让他回到 我身边,因为今晚,是不会出现流星的。 PM 8:00,我站在文学院中庭,穿着珍珠男买给我的耶诞礼物,一件淡紫色的连身 裙,还有一件白色衬衫。 他说,我的肤色,适合淡色系的衣服,加上我的长发,一定是舞会中最亮丽的一颗 星星。 所以,我故意去剪短了头发,很短很短,像梁咏琪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走过,文学院的中庭有很多人来来往往,欢乐的气息正慢慢的 蔓延开来,1999年的耶诞节,是每个人眼中最特别的耶诞节。 但,我却没有任何欢喜的情绪,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一段故事的结束。 夜晚的天空里,乾乾净净的,寥寥几颗闪烁着的星星,似乎也在欢喜的微笑。 有没有一颗星星愿意靠近地球一点看,看看正准备狂欢的人们,看看这充满欢笑的 世界,也看看我期待着一颗流星坠落的心。 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一颗流星...? 舞会,一向都是那样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挤肩蹭背的舞场,变化多端的灯效,几近发狂的DJ,以及像 是装上劲量电池的人们。 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我喜欢宁静,至少在这时候我是喜欢宁静的。 所以我坐在场边,喝着饮料,看着努力晃动自己身体的人们。 12月24号,1999年,晚上8:10分,珍珠男准时出现在我面前,穿着一件白衬衫,一 件红色毛衣,以及一件黑裤子。 说真的,今晚的他,很帅。 如果他没有爱上我,如果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形象,我想,他会是相当受到女孩 子欢迎的男孩。 怪的是,我只觉得他帅,却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 或许是阿聪的关系吧!因为我的心,还是阿聪的,在流星尚未出现之前。 「我还在担心会不会太大或太小,但是看到现在的你,我总算放心了。」 他笑着对我说,笑里藏不住他的兴奋之情。 『嗯...谢谢你...衣服很合身。』 「果然....嗯...」 『果然什么?』 「你果然适合粉色系的衣服,穿着浅紫色长裙的你,看起来.....」 『看起来怎样?』 他看了看我,笑着说: 「很美....」 很美? 穿着紫色长裙的我很美?紫色,不是阿聪最喜欢的颜色吗? 我笑了笑回应他,但没有说谢谢,因为我又想起了他,然后抬头看看天空,满心 希望会有一颗流星坠落。 「你在看什么?」 『喔...嗯...没有...』 他举起他的左手,向我示意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举起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掌 心上。? 舞会开始后,音乐声震耳欲聋,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声,今年的耶诞夜,是我这辈 子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度过。 回想两年前,一样是耶诞夜,那是他在我生命中出现之后的第一次耶诞夜,虽然 那个时候,我们常斗嘴,常常你不搭我不理的,但是,那时候的我跟他,却不会 有现在的烦恼出现。 去年的耶诞夜,我跟他在一片宁静中度过,伴着车上 Kenny G 的乐声,我跟他什 么都不想多说,只是一来一往的道声耶诞快乐,现在想来,却像把所以模糊迷朦 的感情都附在那四个字上面,只希望对方能在这四个字当中,体会到其中的真意。 爱如果真在暧昧不明时最美丽,那为什么又要让它清晰? 如果我跟他之间没有爱情,我们会不会像从前一样,除了斗嘴,其他什么烦恼都 没有。 但如果,我跟他之间真没有爱情,那么,我会不会有遗憾? 而他呢?他会不会也有遗憾? 这样的问题,现在是得不到答案的。 我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期待着一颗流星。 「在看什么?」 他问,牵着我的手, 『没有...没什么...』 「你不跳舞?」 『不...我不会跳...』 「那...渴不渴..?」 『嗯...有点...』 他没有再应声,只是对我点点头,然后放开牵着我的手,迳自走去。 其实,我渴吗? 我不渴,相反的,我一点都不想喝任何东西,只是我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手在别人 的掌心上,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所以,想让我的手能重获自由,我只好顺势撒个谎。 舞池里持续着热力四射,低温的耶诞夜有着高温的气氛,我想,唯一跟气温一样低 温的人只有我吧! 我抬头,看着天空,期待着..... 突然间,我好想念那个吻.... 「在看什么?」 他递了杯饮料给我,笑着对我说。 『没...没什么?』 其实,珍珠男是很体贴的,我不上舞池,他不会逼我,我静静的坐在旁边,他不会 吵我,似乎我在想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在他身边。 但我呢? 我不上舞池,除了我不会跳舞之外,就是因为我真正想要的舞伴,并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 过了好一下子,他转过头来问我 『因为....我不想为任何人留着它....至少现在不想....』 他的笑颜,因为我的答案而收殓了起来。 突然间,我不想再做任何等待,我不能只是傻傻的等待流星的降落,如果他没有看 见,那么,我的幸福,是不是就要随着流星殒落? 『抱歉...我要走了...』 我站了起来,看着一脸惊愕的他, 「你...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他,迳自往场外跑去,望着天空,我的心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勇气。 「馨慧!!等等!!你要去哪里?」 他追了出来,跑到我面前,挡住了我, 『对不起....我已经完成了你要我陪你过耶诞夜的愿望。』 我看着他,股起勇气对着他说。 我闪过他身边,试图跑开,他又跑到我面前,牵住我的双手。 『现在....我要去找一颗流星,许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愿望。』 但流星,要到哪里去找?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着9:41,我撩着长裙在校园里奔跑着,剪短了头发的我,突然 觉得好冷,好冷。 我跑向那熟悉的电话亭,拨出了阿聪的电话,在铃响了三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 的讯息,让我揪着心,百思不解。 挂上电话之后,我漫无目的的在学校里游晃着,看着迎面而来,擦身而过的每个 人,竟然有种嫉妒的感觉,当我看见每个人的身边都有着另一个人陪伴的时候, 那种感觉好孤单,好失落,就像是沉落在茫茫人海当中,明明可以呼吸,却像是 窒息了般的惊恐,像是全世界都看不见你,而你却看得见全世界的人一样,你专 注于他们的表情,而他们却全然不知你的存在。 不知怎么着,我又走到了海科院前的堤防边,今天在这里赏夜色,看海景的人比 以往多得多,看到堤防上倚肩靠额的情侣们,我才发现,其实,孤单的不是我, 而是我的感情。 感情,就像是秤盘一般,你与对方各执一端,你手上的秤盘跟他手上的秤盘有着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样式,相对的,也只能放在同一个秤子上。 秤盘的上方,放着你跟他的心,若经过秤子秤过重后,仍能使秤子平衡,那么, 你找到了一个对的秤子,也找到了对的人。 相反的,如果你的秤盘始终不及他的重,或者他的秤盘,你永远都得抬头才看得 见,那么,或许这个秤子不是你的,也或许他把秤磐放错了地方。 珍珠男有个很大的秤盘,却不小心放到我这个小秤子上,当然,不会有平衡的一 天。 阿聪有个跟我大小,颜色,样式都差不多的秤盘,也曾经平衡过,但平衡过并不 表示他的秤盘只适合这个秤子。 我呢? 我想,我有个什么样的秤盘,我自己最清楚。 那.....我跟阿聪,放对了秤子吗? 如果是对的,那....他的秤盘呢? 我依然是那个用秤盘盛着自己的心的人,只是,他把秤盘放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因为自从11月6号那天,我听见一阵秤盘摔碎的声音.... 穿着长裙爬上堤防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担心的不只是爬不上 去,还得担心长裙里的风景,会不会因为今晚又大又冷的海风而使得我身后那些 男孩子体会到当初福尔摩莎的赞叹。 我一直走,一直走,在堤防上,小心闪过每一个坐在上面的人,选择一个离人群 最远的角落,坐下来,静静的想着,如何才能找到一颗流星。 我是不是比较笨? 不然为什么我不懂他的意思?当我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的时候。 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曾经熟悉却让人心碎的答录机的声音,而是一句让 人百思不解的话..... 「小慧,我不在家。」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的往前进。 眼前是一片晶亮的海,今晚的夜空没有云的陪伴,月亮就显得特别撩人,它似乎 不是故意把身上的光撒在海面上,却又不小心让人陷入这一片景致的迷人中。 海风吹着夜的深寂,迎面而来的是海的咸味,还是深深思念的味道。 我想着阿聪,很想,很想.... 本世纪最后一个耶诞夜,伴着我的是一片深邃的海,一阵阵海风,还有满满的思 念与从来不曾有过的冲动。 我在冲动什么? 此刻的我,多希望能立刻搭上往台中的统联客运,在时针指向十二点之前,让我 能见到他一面,即使没有任何言语,只要见到他一面,我就已经心甘情愿,因为 至少我希望陪着我过耶诞节的他,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圆了我现在的愿望。 但是,今晚没有星星,我许的愿没有人听得见。 或许,真的就这样安静的结束,总比一阵狂风大浪之后才来收拾残局好得多吧! 所以,我慢慢的说服自己,在我看着指针离十二点只剩下不到30分钟的距离之后 ,我渐渐的,收拾起一颗想见他的心。 在离我约数公尺距离的堤防上,有一群女孩子,她们嘻笑的声音,让我开始羡慕 着她们的快乐,但是当她们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一阵歌声,而那 阵歌声被海风吹到我的耳边。 那首歌,从一个人唱,到全部一起唱,像是引起了所有情绪的共鸣,也牵动了我 的心绪。 「我背负你的爱,像贝壳于大海,为你多捱点苦,泪也流乾也应该,我背负你的 的爱,一辈子欠你甜蜜的债,因为你的付出,永远比我更慷慨。」 我的眼泪,又不小心滴在手上,也滴在心里。 如果我真忘不了他,如果我真无法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为什么我还要坐在这 里,傻傻的等待着那颗会带他来见我的流星.... 〔馨慧!!〕 我身后,一阵熟悉的声音叫着我。 『喔...淑卿....』 〔你干嘛一个人在这啊?〕 这问题应该是我问的,好好的一个耶诞夜,好好的一个大美人,为什么她没有跟 男人出去约会,竟然跑到这充满孤单的地方来找我? 『不然,我能去哪里?』 〔你快下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快下来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的下了堤防,莫名其妙的被她拉着跑,一直跑,一直跑,连我现在都 莫名其妙的觉得,我怎么会有这个莫名其妙的朋友? 我跟她莫名其妙的跑回宿舍,她有一气没一气的指着房门说: 〔你看....那是什么..?〕 我也喘不过气来,只能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房门上,一个原本并不存在于那里的 东西。 『淑卿....』 〔是...是不是啊...?〕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猛点头,一直对着淑卿猛点头。 〔那...你还有力气跑吗?....我的...大小姐...〕 我又是一阵点头,虽然我也是喘得乱七八糟。 我想回答她,但是,我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喂...女人...你现在哭好丑....先别忙着哭嘛....快去啊....〕 我开始跑着,拎着我身上的长裙,不管我眼里让人模糊到看不清视线的眼泪,也 不管额头上的汗水,我只是一直跑,一直跑.... 是的。 我看见一颗流星。 「小慧: 你有打电话到我家吗?如果有,那你一定知道我不在家。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家吗?因为我在你们学校等你。 阿聪 PM8:10」 1月1日,2000年,一个新世纪的开始,也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这是我第三次进到他的房间。 浅米色的房间,棕色的衣橱,DIY木地板,绿色格子窗廉,淡蓝色直线条床单, 海豚图样枕头套,木黄色桌椅.... 只是,少了那本白色的日记。 那本日记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大概被他收起来了吧! 但可爱的他总会做一些可爱的事,他把最后一篇日记剪了下来,用图钉钉在书桌 前的软木板上。 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日记剪下来? 他只是对我笑一笑,然后对我说: 「那是要做为你的呈堂证供的,谁叫你要当小偷?」 『我哪有当小偷啊?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啊!』 「喔?是喔?当初不知道是谁说不要的喔?」 『不要?好啊好啊....那就不要罗....还你罗...没关系罗.... 再找就有罗.....』 一阵嘻笑中,我回想起那天,一个令人感伤的场景. 那是我第二次进到他的房间,整个空气里,都充满着离别的气氛. 我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再要求他让我到他房间去,今天,或许我已经是珍珠嫂了. 他的最后一篇日记,是在去年的12月24号写的,虽然只是几天前的事, 但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那天晚上并没有流星,除了山上十八王公庙有人在放烟火之外,天空中除了那弯 明月,什么都没有了,只是黑ㄚㄚ的一片. 我记得,我努力的在校门口寻找,耶诞夜时西子湾的游客之多,实在很难想像,我只 是拼了命的找,把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面孔的看了一次,就是没有他的样子. 唯一能让我找到他的,就是他的白色雅哥. 「喂!小偷!」 就在我走近雅哥的时候,他的声音,从我的右边传来 那一刹那间,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应该说,我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声音,我怀疑着这台 雅哥是别人的,我怀疑这一幕是假的,我甚至觉得那一刻其实我是在做梦. 当他走到我旁边,递了个烤鱿鱼给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温度,我才慢慢的说服自 己,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他就在我身边。 「小偷,你在干嘛?发呆?」 我这才转头看他,看着他温柔的眼睛,看着他那张让我日思夜想的脸,那付让我迷恋 的笑脸,还有那惹得我好想掉眼泪的口气,我才知道,当他真正在我身边的时候,我 才能感觉到什么爱情。 ? ? 「小偷,鱿鱼拿太久手是会酸的ㄋㄟ.」 『为什么叫我小偷?』 「为什么啊?...嗯....你先把鱿鱼吃掉,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小偷.」 『不要...我不吃....』 「喂!很贵ㄋㄟ!你好歹也吃几口嘛!」 『哪有人请小偷吃鱿鱼的?』 「有啊!而且如果全天底下的小偷都跟你一样漂亮的话,请吃凯悦都没问题.」 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其实紧张的要命却故意装做若无前事的样子,我的心里, 只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至少我已经感觉到,他的心,已经在我的心里面. 当我们之间的笑语渐渐沉殿,语末后的空气凝结,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水亮的光圈. 相信我,任哪个人看见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哭泣. 只是,掉出来的眼泪,是幸福的...... 他没有再拿鱿鱼当做接近我的藉口,在西子湾拥挤的人群中,我跟他像是飘绻在人 海里暂停不动的水波.... 我紧紧的抱住他,任眼泪印湿在他的外套上,我发誓,如果要我再放开他,除非我的 呼吸,停止在未来日子里的某一天. 『你骗人....』 「哪有?」 『今天晚上没有流星啊...』 「有啊...而且一直在你手上啊....小偷.....」 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还狠狠的瞪着我说: 「好啊!你再去找啊!看你能不能找到跟我一样好的啊!」 『好啊!如果我找到了咧?』 「那我也不会放你走啊!这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 记得他说过,当他停止写这本日记的时候,也就是它他要向我求婚的时候. 但是他没有什么诚意,因为他的最后一篇日记不长,只有短短的几段字,就钉在书 桌前的软木板上. 是的. 耶诞夜那天晚上并没有流星,因为流星,一直在我的指缝里. 日期:1999/12/24 天气:没空理天气了啦! 如果我今天没有心血来潮,告诉自己把已经惹了灰尘的日记给收起来的话,我想, 我可能会去撞墙,当我顺手拿起那个墨绿色小盒子的时候..... 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否则她为什么会要求再看一次我的房间? 在上一次我几乎已经决定放弃她,把她的幸福交给那个该死的珍珠男的时候.... 我真是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到家了. 难怪她早就已经把答案放在我家,而我笨到现在才发现.真是笨,笨,笨...... 厚....受不了的笨......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我得赶紧有所行动,今天是耶诞夜,至少我可以用 这理由去找她,比较不会那么奇怪. ok!我得先把答录机的内容改掉,然后洗澡,换衣服,拿钥匙,开车,然后 一路冲到高雄去找她,不然,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吗? 如果你是亲眼看到的话,你一定会叫自己去撞墙. 我在那墨绿色的小盒子里,没看见那颗钻戒,只看见一张小纸片, 上面写着: 「YES.」 翰聪 1999/12/24 PM 3:0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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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ette Winterson's Nov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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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Of The Novel 'Blaze'

...Blaze hears George, but he can’t see George. George had planned a risqué plan for the both of them to pull off; that was before he died. In Blaze, Clayton Blaisdell Jr. otherwise known as “Blaze” has remarkable guise when he kidnaps baby Joey, and runs from place to place with him. The FBI is trying to get baby Joey back to his opulent lifestyle and away from Blaze. Eventually, the FBI tracks down Blaze and baby Joey and barely gets baby Joey out safely but killing Blaze. While reading this novel, I questioned some characters upbringing, evaluated some characters lives, and made connections to Blaze. Throughout this novel it was clear that Blazes friend George shared numerous traits with me. One way I felt connected to George was that we both are aggressive. He did not believe in taking the nice route, he thought intimidation was key. Blaze would talk to George, or more his figment of George for help and advice with baby Joey and George would usually be upset with blaze, especially when in came to the baby. “I’m not talking about taking him back!” “What do you think he is, a fuckin’ returnable bottle? I’m tal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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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ve Novel Study

...Independent Novel Study: Wave Part A: Plot 1. The point of view in which the story is written is of Sam and Beth Brooks, two siblings who have been separated at Christmas in 2004, with Sam on vacation away from home and Beth forcibly staying at university for a swim meet that she must attend. I believe that the author chose to write from these perspectives because both characters are greatly affected greatly by the main plot, though dealing with it in two different situations. Sam is experiencing the entire story from Phuket, Thailand, where they are hit with a tsunami. Beth was in New York at her dorm, first learning about the tsunami from her boyfriend, Tad. Both characters have different feelings about what has happened, and we, as the readers, get to hear both perspectives. 2. The story takes place on the one hand in Phuket, Thailand during Christmas break of 2004, and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world in New York, where Beth's dorm and university are located. The difference that the setting makes is that if most of the characters were not located in Thailand where the tsunami happened, and majority of the story did not take place there, we would only be privy to secondary information of what was happening. Beth was only able to watch the huge tsunami unfold on television, being an unbelievable 27-hour flight away from the wave. Sam having been in Phuket even before the tidal wave hit was a primary wit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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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l as a Literary Form

...NOVEL AS A LITERARY FORM The eighteenth century is the century of the prose as well as rise of novel. The novel emerged as a new and significant mode of writing, becoming more than means of providing entertainment, it become a means of radical questioning that would lead a change in entrenched attitudes. THE NOVEL AS FICTION As against imaginative fictional, the novel is a realistic form. It presents that segment of life and society in more or less approximate terms, which has been seen and experienced by the actual men and women of a particular period. The concept of mirroring or reflecting an object is more significant in the case of the novel than it would be in the case of poetry or dreams. While reading a novel, readers are transformed to a different world with its own laws, rules and regulation. Towns and villages, markets, streets and pathways hold out as actual places with their distinct coloring and feel. Not only the characters are shown as speaking with their own mannerisms but ordinary information about their appearances, conditions, opinions and state of mind also imparted by the author in his or her voice. The remarks of the author meant clearly for sharing with the reader, lend authenticity to the description in novel and make the reader accept it as truthful account. This leads to a state in which the reader is strongly drawn into the ethos of the world of the novel. While poetry and drama are also invented and imagined, they cannot be equated w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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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d in Catholic Novel

...´ ´ ETAT PRESENT WHAT HAPPENED TO THE CATHOLIC NOVEL? TOBY GARFITT MAGDALEN COLLEGE, OXFORD The idea of a specifically Catholic novel arose during the nineteeth century. The often anti-Catholic agenda of the philosophes and the libertine novel had been counterbalanced by writers such as Rousseau and Bernardin de Saint-Pierre, who sought to reveal God through the wonders of the natural world. But it was Chateaubriand’s Atala (1801) that inaugurated the new genre of the Catholic novel as a riposte to the dechristianization associated with the Revolution. Chateaubriand was more partial to the epic, however, and in this he was followed by Bonald, who appreciated the scope that the epic afforded for the depiction of ‘le merveilleux chretien’, including angels.1 An interesting ´ twentieth-century representative of this tradition is Patrice de La Tour du Pin, ´ whose three-volume Somme de poesie (1946 – 63) charts the progression from lyrical poetry in a neo-Romantic vein, through a process of kenosis or selfemptying (which involves a shift towards prose in the second volume), to the ´ ´ creation of a new theopoesie.2 Epic poetry continued to offer a means of exploring religious and scientific ideas throughout the nineteenth century (Quinet, Hugo, Bouilhet), but there was already a backlash by the 1820s, and, as the novel rapidly established itself as the major literary genre, a number of Catholic sub´ genres developed. The ‘Avant-propos’ to Balzac’s Comedie humaine expresses nostalg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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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tish No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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