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早期流行音樂歌曲翻唱現象之研究
原文：日治時期「翻唱」歌曲現象研究——以李臨秋及其他作品為例 作者：魏緗慈 國立成功大學台灣文學學系碩士生

組員名單 廣 3B 方秀羽 A0269339 廣 3B 江珈嫻 A0269088 廣 3B 林妍孜 A0269444 廣 3B 范懋辰 A0269193 廣 3B 馬國萱 A0269118 廣 3B 陳采萱 A0269312 廣 3B 楊書鳳 A0269126 廣 3B 鐘雲珍 Ａ0269525

指導老師 羅雁紅 教授

壹、選擇此篇文章原因
現在有很多的流行音樂利用翻唱的方式呈現，我們想從中瞭解台灣早期翻唱 現象的起源。像是非洲原住民的音樂，隨著黑奴的買賣進入的美國，後來融入現 代流行音樂，成為了美國文化代表—爵士樂。台灣曾是日本的殖民地在當時日本 音樂隨之傳來，尤其戰後至70年代的20多年間，翻唱日本歌曲普遍存在，因此我 們想要觀察其形成的背景與對台灣流行音樂的影響。

貳、文獻內容 一、作者研究動機與目的
一八九五年的乙未割台事件,台灣進入日本殖民統治時期,也意味著西化與 現代化之窗,已勢如破竹般開啟 。一九一○年代蓄音器與曲盤唱片傳入台灣, 一九 二○年代為宣揚社會運動之理想與凝聚抗日意識等,所創寫之相關運動歌 曲,皆 成台灣創作歌曲蓬勃發展之基石。台灣人創作歌,包括社會運動歌曲或台語流行 歌曲等,於一九三○年代達至鼎盛,堪為台語流行歌曲的第一個黃金時期,此時約 值日本殖民統治中期,也可稱台灣民間力最蓬勃時期,亦即印證了流行歌曲的發展 軌跡貼近著廣大社會,更是庶民生活的真實寫照。在這段期間裡,影響台語流行歌 之因素眾多,除了物質層面如蓄音器與曲盤 設備,皆由日本自西方引進外,關於曲 調方面,亦可見外來之影響。也因曲調或部份旋律相同帶給閱聽者的熟悉感,新的 歌曲得以更快深入民間,有時是參酌原有歌詞或精神翻唱,有時是填入具台灣特色 的歌詞,藉著音樂與歌詞的力量,創造屬於當時特有的文化。 筆者在因緣際會下,巧合聽聞 PINKY5 糖果廣告歌曲,竟與小時候長輩所教 的日文兒歌〈桃太郎〉旋律一樣,感到莫名的熟悉,好奇著相同曲調帶來的影響與 背後的意義。至研讀日治時期台語歌詩相關資料時亦發現相同現象,乃著手研 究 「外來曲台語詞」 歌曲的資料與其時代意義。並且想要瞭解台語流行歌的興起與 受到什麼外來影響、日治時期台語流行歌曲的歌詞有什麼特色等等。 台灣與世界音樂交融互動,雖有受外來影響之曲,卻也有只台灣能寫出的台語 歌詞,那是只屬於日治時期台灣的時代記錄,是臺灣獨一無二的聲音「史書」,吟唱 著日治時期台灣人民的喜怒悲歡與生命回憶。因此,若欲瞭解日治時期的庶民文 化與流行歌曲,關於「外來曲台語詞」歌曲的確有其研究之必要性,而也應將台灣 曲調影響他者的部份納入討論,故以「翻唱」歌曲為題探討之。

二、台語流行歌曲發展背景
西元1932年日治時期的台灣，這首歌正在街頭巷尾傳唱著「人生相像桃花 枝，有時開花有時死，花有春天再開期，人若死去無活時......。」它是電影宣傳 歌，也是台灣史上「第一流行的唱片」依據《臺灣音樂史》〈桃花泣血記〉為台 ， 灣人首次自行編詞創作之流行歌曲，而這台語流行歌曲的背後，蘊含著整個社會 的脈動與影響。

1.唱片工業的興起與外來「音素」影響
台語創作歌曲雖自一九二○年代，有宣揚社會運動之理想與凝聚抗日意識， 其相關歌曲，成為台語流行歌曲之前身。然則台語流行歌曲真正的流行，與蓄音 器密不可分。 日本殖民統治台灣期間 引進西方工業化的技術與設施 其中之一為蓄音器 ， ， ， 也就是留聲機 在一九一〇年出現了台灣首間正式的留聲機代理商—株式會社日 。 本蓄音器商會，曲盤（唱片）同時引進。到一九三○年代左右，藝術上的新文化 運動帶動唱片業的推展。 其後台灣不斷發展曲盤與歌曲的商業活動，出現第一張由台語灌錄的曲盤， 更因古倫美唱片公司的開拓，造就了台灣流行歌曲第一個黃金時代。台語流行歌 曲的普及，與西化極有關聯。而留聲機的大眾化，是資本主義的擴張，也是流行 歌曲蓬勃的重要基礎，使音樂商業化。因此台語流行歌曲的出現，除受到西方影 響，更與唱片工業的興起密切相關。 日治時期西方音樂在台灣因為教會或教育制度而廣泛拓展，從而影響台語流 行歌曲創作中音樂的內涵，逐漸成為台灣的創作。此時期的台語流行歌在音樂人 才的栽培與音樂內涵的改變，受到西方音樂影響甚大，創作方法及伴奏樂器亦為 之改變，而將台灣之台語流行歌發展推上一個黃金的年代。

2.「外來曲台語詞」歌曲的誕生
台灣古倫美亞唱片在1932年左右開始嘗試新的作法。 古倫美亞唱片公司的 負責人柏野正二郎於是從歌詞下手，渴望呈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以造成流行。 「外來曲台語詞」 歌曲乃是台語歌初期的嘗試之一，無論是為電影宣傳而翻 唱日本曲，填入台語歌詞，或採中國流行歌之旋律填詞，甚至自行作曲創作，皆 為台語流行歌重要之一步。

三、「外來曲台語詞」裡的台灣風格 1.日本曲台語詞
日治時期台語流行歌中擁有相同日本曲調、歌詞卻不同的歌曲並不多見。目 前已出土資料僅發現〈燒酒是淚也是吐氣〉、〈That’s ok〉及〈去了的夜曲〉， 皆為古倫美亞唱片發行。 〈That’s ok〉為 1932 年發行，作曲者為奧山貞吉，多峨古素一作日文詞， 河原喜久惠演唱。台語版歌詞則為方萬全所譯，由純純演唱。臺語版歌詞中具有 台灣風格，例如「心頭又再酸」和「實在甘苦代」 ，並非從日文生硬的直接翻譯， 也可從台語歌詞中看出臺灣特有的思考方式。早在 1900 年，OK 這個英語詞彙即 出現在報紙上，而一九三○年代都可以在報紙上看到 OK 的蹤跡，因此，這可能 為形成 OK 流行的原因之一。

2.中國曲台語詞
除了上述日本曲台語詞之例，當時亦有中國曲台語詞之傾向，其中 1932 年 發行的 〈青春怨〉 為一指標性的範例。翻唱自中國第一首流行歌曲 〈毛毛雨〉 ， 〈青 春怨〉是古倫美亞公司嘗試創新的作品，詞不詳，曲註明由黎錦輝所作，由愛卿 與省三演唱。 〈毛毛雨〉帶有生動明快的風格，淺白的文字以及多種西洋樂器伴奏，以女 方的角度演唱再配合黎明暉嬌甜的嗓音，營造出像在打情罵俏的氛圍。發行後風 行一時，更以 「被稱為中國第一首流行歌，是一首頗具世代更新義的歌曲」 稱之。 而後台灣古倫美亞公司以相同旋律重新填台語歌詞，與〈青春怨〉明顯的表 現出不同曲風。〈青春怨〉將節奏放慢，改以傳統漢樂伴奏歌詞內容不同於〈毛 毛雨〉 ，呈現欲對抗整個社會禮教，想掙脫束縛與批判、提倡自由戀愛。在自由 戀愛蔚為重要風潮話題的一九三○年代，流行歌亦不免追隨倡導，反映出當時代 的心聲，追求戀愛風氣的想望。

3.西洋曲台語詞

日治時期台語歌西樂質素豐富，西洋曲台語詞的歌曲亦曾風行一時，運用了 西洋曲調歡樂活潑的氣氛以營照曲子，以〈無醉不歸〉為例，其中的間奏則利用 原曲〈Turkey in the straw〉及〈無醉不歸〉歌詞，兩相對照並詮釋意義。原為美 國謠的〈Turkey in the straw〉初時只有樂器聲，並無歌詞。約在 1820 至 30 年 間，開始用於表演。其歌詞曲風輕快活潑，歌詞中蘊含著美國的文化，著時讓人 了解美國當時的時間與背景。 如起始「嗅著骨頭齊輕鬆」先嗅聞，再乾杯「齊齊乾盃正氣概」 ，至後面喝 多了，就「將瓶杆來闘在嘴」 ，以酒瓶就口直接灌飲，到最後就踢到門檻，認為 「戶定若不搬轉位∕若無韃著半天飛」 ，竟覺得門檻會飛起來，而非自己踢到門 檻會跌倒，這種想法彷彿真如同酒已暢飲數升的醉漢一般，富誇飾手法，卻十分 生動且對於與朋友歡快飲酒的描寫透徹逗趣。曲無論是作詞還是編曲，皆明快傳 達出無醉不歸的氣氛。

4.從「外來曲台語詞」現象見日治時期的社會與變遷
日治時期台灣流行歌曲中，存在著「外來曲台語詞」的現象，以上幾項介紹 的歌曲，皆表傳達出當時日本殖民政府為台灣現代化所帶來的影響，現代化的影 響並不只在外在物質上，亦拓展至文化、心理與社會層面，也因為在日本引進工 業與科技下，更反映在流行歌曲中，如伴奏樂器漸改為西式，曲風的西洋化，甚 至是外來曲調台語詞等現象。因此我們從採用外來曲調的方式、歌曲發行形式目 的、歌詞內容等哪一層面來看，皆得窺見日治時期改變的步伐與台語流行歌曲逐 漸融合外來曲調，塑造成獨一無二的台灣風格。

四、另一種混血—台語歌的輸出與變遷 1.臨秋望見怎樣的春風：不同填詞者釋出不同的望春風
日治時期台灣流行歌曲代表首選為〈望春風〉。2007年國家文化總會主辦的 「台灣之歌」票選活動中，獲選為日治時期台語歌曲代表，甚至超越許多較為近 代的歌曲，影響直至今日。因而產生相同曲調因歌詞不同，詮釋相異的現象。以 下為〈望春風〉改寫之三種版本差異比較。

第一版為歌手純純演唱版本，1933年鄧雨賢和李臨秋第一次合作，描述十七 八歲懷春少女的〈望春風〉，將女性渴望愛情的心聲，詮釋得淋漓盡致。第二版 本為皇民化時期，旋律基本無異，但將節奏加快，營造出雄壯輕快之感。歌詞主 要在鼓舞年輕人勇於貢獻力量，投入戰局，並以〈大地在召喚〉為歌名。第三版 本為戰後陶喆重新翻唱，歌詞稍有改變，旋律相同，但以華語演唱。同樣訴說女 人思慕與想愛的心情。配合陶喆較現代的曲風，亦可看出較為近代新女性精神。 整體而言，歌詞意境營造雖不及原曲貼切典雅，但因現代流行歌手翻唱，使 更多年輕人得以認識原曲，體會過往台灣女性的歷史，賦予〈望春風〉此曲新的 生命與意義。

2.日治時期台語版：等無人的月夜愁思
1933年古倫美亞公司發行的〈月夜愁〉，對於譜曲者鄧雨賢，填詞者周添旺 以及演者純純來說 皆為重要代表作 整首歌曲在描述久候戀人不至的複雜心情 ， 。 ， 完整呈現戀愛中男女時常面對的心情。歌詞中提及的「三線路」，指的就是當時 新建的道路，在車輛稀落的1930年代「三線路」常成為情人約會的地方。這其實 也是ㄧ種歷史記錄，是台灣這個時空背景下才有的特色與風格。

3.戰後華語版：無限傷心 情人再見
鄧雨賢創作的〈月夜愁〉曲調，除了被日本人改為時局歌以外，在戰後亦出 現新的詮釋，六○年代由作詞家莊奴重新填詞，成為華語歌曲〈情人再見〉，演 唱者中亦包括知名歌手鄧麗君華語版內容同樣為述說愛情，大意為情人之間的分 離，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悲傷與心酸。 〈情人再見〉 的情感表達亦較為平鋪直敘， 相較〈月夜愁〉描寫景色來襯托心中的悲苦，後者的手法使那種憂愁的感覺即湧 上心頭。不過〈情人再見〉也有其特色，運用華語的「海枯石爛」，呈現出華語 的特有的「味道」和語言。

4.台灣與世界的匯流
從 1933 年的〈月夜愁〉至六○年代的華語版〈情人再見〉，可看出同樣的 曲，卻因為不一樣的詞，竟呈現完全相異之感，歌詞亦反映填詞時的時代背景和 背後的意識形態。臺灣音樂對他者的影響，即便帶著目的或因動聽而成為時局歌 或華語歌曲，日治時期的台語流行歌曲受他者影響著，亦影響著他者。

五、結語
每一個民族擁有自己的歌，自己的音樂，這是真實情感的流露，也是獨一無 二，只屬於該民族的聲音歷史。從音樂裡，能見其時代的人們之悲喜苦樂與當時 的社會文化風貌。 流行歌曲因唱片工業的興起與外來的影響而自傳統漢樂蛻變新生，顯示西方 物質文明傳入的軌跡，亦為日治時期的台灣各方思潮匯流現象之證明，而台語的 運用更反映斯時台灣話文運動。受社會風潮之影響，也影響他者，孕育著台灣特 有的新音樂與文化。 世界各地之音樂皆有所聞 許多世界名曲也是經過為人不斷傳唱 不斷改寫 ， 、 、 不斷編曲寫詞，方才達成「流行」甚至流傳。面對「翻唱」歌曲現象，重要之處 應為吸收其長，融會自身特色，更表現出音樂之美與台灣風格，而非貶低 「翻唱」 歌曲的價值，乃因互相交流與融合，音樂方具多元性而臻可貴，此亦為台灣歷史 與文學上，應更受重視之瑰寶。